平老太太的眼神冷,聲音更冷,也不叫彭太夫人‘親家太夫人’了,而是直接道:“顧太夫人,還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先前蘊姐兒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方才令侄女說的那句‘一定是那死鬼回來討債了’又是什麼意思!”
平老太太不到三十歲便守了寡,一個人將四個兒女拉扯大,其中兩個兒子還中了進士,一個兒子中了舉人,掙下如今這偌大的家業,又豈是那軟善可欺之輩?
方才她不過是沉浸在女兒年輕離世,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中罷了,如今既聽得女兒之死有異,為女兒討回公道的心霎時占了上風,整個人的氣勢也霎時不一樣了。
別看彭太夫人掌摑彭氏雷厲風行,頗有一股子殺伐決斷的氣勢,她心裏此刻有多驚怒又有多著急,卻隻有自己才知道,同時還有幾分害怕,若事情真如梅珍那沒用的東西說的那樣,她一個字都沒在蘊姐兒麵前提及過,那蘊姐兒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小小年紀又是怎麼說出方才那些話來的?
——所謂“做賊心虛”,顯然就是說的彭太夫人與彭氏如今的心態了,可見這人是真做不得虧心事。
彭太夫人一是心虛,一是平老太太與她平輩且比她年長,她不能再用方才對待平大太太的態度對待平老太太,隻得勉強笑道:“親家太太誤會了,我方才已說過,蘊姐兒不過三歲大的孩子,能知道什麼,必定是聽了府裏那些個亂嚼舌根的丫頭婆子說的混賬話,都是我們家禦下無方,您放心,回頭我一定將那些個混帳東西都找出來,要殺要剮,悉聽親家太太尊便!”
說完斥責一旁一直不發一語的祁夫人:“這幾年我想著自己也是兒孫滿堂的人,也是時候該享清福了,府裏的事便交由了你全權打理,我隻高樂自個兒的,誰知道才多長時間呢,府裏便亂成了這樣,你這個家到底是怎麼當的?你若是能力有限,就趁早告訴我,我哪怕拚著這把老骨頭不要,也定不會讓府裏似如今這般烏煙瘴氣的!”
祁夫人自彭太夫人來了以後,便不再開口說話,隻站在一旁拿自己當擺設,一邊是娘家親戚,一邊是婆家,她偏幫那一邊都不好。
誰知道情勢急轉直下,竟發展到現下這般地步,依照本心,她是想站到平老太太等人一邊的,彭太夫人母子姑侄的行徑也太令人不齒了,她早懷疑二弟妹的死不簡單,如今果然得到了證實!
偏她又已是顧家的媳婦兒,還是顯陽侯夫人、顧氏一族的宗婦,若此番之事真傳了出去,顯陽侯府和顧氏一族的名聲不必說將跌到穀底,她的兒女們也必將受到連累,她總不能連自己的兒女都不顧。
於是隻能抿緊了嘴唇越發的沉默,想著且由得她們扯皮去,不管扯出個什麼結果來,都與她無關。
誰知道就是這樣,戰火依然燒到了她身上,祁夫人霎時氣不打一處來,可彭太夫人到底是她婆婆,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公然違逆她,隻得低聲應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媳下去後一定會好生整頓內院,再不令今日之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