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栽得徹底(1 / 3)

顧蘊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便受了慕衍的影響,也跟著說起慕衍‘都是自己人’來,慕衍卻立刻注意到了,一雙眼睛霎時璨若星辰,如夜空裏的星星般,亮晶晶的,灼灼的閃著莫名的光芒。

讓顧蘊是想不注意到都難,卻也沒有多想,隻是好奇的問道:“慕大哥,你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一個男人這樣目光灼灼的看著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是因為後者臉上有東西?果然小丫頭還沒開竅,甚至連女人都還稱不上啊……慕衍心裏為自己默哀著,嘴上已笑道:“你臉上沒什麼東西,我隻是習慣性在別人說話的時候,看著別人罷了,我覺得這是對對方的尊重。”

顧蘊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話才起了個頭,忽然想到慕衍方才的話,‘前兒太子殿下聽我說了你的客棧後,覺得挺新奇……讓我盡快將事情辦好’,這豈不是意味著,真正要加盟她客棧的人其實不是慕衍,而是太子承川,慕衍隻是個跑腿辦事的?

方才她滿心都是對慕衍的歉意,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忽略了!

念頭閃過,顧蘊已沉聲道:“敢問慕大哥,你此番加盟我的客棧,不知是以你私人的名義,還是奉的太子殿下之命?”

如果慕衍真是奉太子承川之命來加盟她的客棧,那這筆生意她就不能做了,太子承川如今的處境看來是比前世好了一些,至少他的身體並沒有眾所周知的那般糟糕,至少他有慕衍和宇文策這樣得力的左膀右臂,他又占了大義名分,也不是真就一絲一毫成事的可能都沒有。

可他不得君父寵愛,沒有母妃與得力的母族替他籌謀,除了一個太子的空頭銜外可謂一無所有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更何況她還深知前世的奪嫡就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惡戰,不但貴妃所出的二皇子與皇後所出的三皇子鬥了個天昏地暗,就連後麵幾位皇子也都或主動或被動的卷入了,根本沒人能想到最後勝出的竟會是一向看起來與世無爭的四皇子。

也所以,等四皇子上位後,京城因站隊錯誤被清算或是被牽連的人家簡直數不勝數,京城的豪門權貴可謂是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過的大洗牌。

太子承川若是僥幸勝出了還好,一旦敗了,顧蘊自己被牽連也就罷了,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顯陽侯府與平府自己的親人們也被牽連?

天命佑她她才有幸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沒想過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投機取巧讓伯父舅舅們去掙什麼從龍之功,但至少她可以趨吉避凶,讓自己的親人們不說大富大貴,好歹都能平安喜樂,壽終正寢!

慕衍一聽顧蘊的話,便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了,不由暗自苦笑,小丫頭還真是趨吉避凶,現實怕麻煩得可以啊,從自己第一次見到她至今,一點兒都沒變。

心下不免多多少少有幾分灰心,自己捂了這麼久,便是石頭也該捂熱了,小丫頭的心比石頭何止硬了一點半點!

可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吩咐車夫隻管從他和冬至身上壓過去的冷絕,第二次見麵時她吩咐劉大將他扔到後山去喂狼的狠厲,再到第三次見麵自己明明救了她,她卻依然一副拒自己於千裏之外的姿態……慕衍渾身霎時又充滿了鬥誌,自己當初不就是被她的特別和獨一無二所吸引嗎,若她似別的女人那般千篇一律,不管是溫柔還是驕縱都似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又有什麼趣味,他還不稀罕呢!

隻是饒這般安慰自己,慕衍的心緒到底還是不能全部回複到方才的狀態了,也沉聲說道:“我自然是奉的太子殿下之命,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將來若有什麼變故,我一定會將你摘得幹幹淨淨,不會連累到你一絲一毫,也不會連累到顧家和平家的,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顧蘊不是第一次聽他對自己說這四個字了,一看他認真的表情專注的眼神,便想到了上一次他對自己說這幾個字時的情形,那時候,她還跟個刺蝟似的,隻恨不能將他刺得能離自己多遠便離自己多遠,最好不要與自己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省得給自己帶來麻煩。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對自己說了這四個字,並且果真說到做到,替她解了燃眉之急,將她從火坑的邊緣拉了回來,還替她懲罰了彭太夫人,不讓她髒自己的手,不讓她有任何後顧之憂。

這般一想,顧蘊不由臉紅起來,自己的行為,怎麼看怎麼都有過河拆橋,用得上人家時就千好萬好,一旦有麻煩立刻有多遠避多遠的嫌疑啊,這也忒不厚道了!

她隻得訕笑著亡羊補牢的解釋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不想將來連累自己的親人罷了……不是,我不是說將來你們就一定不能成事,我自己倒還沒什麼,我到底還有那麼多親人,我不想因為我,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解釋了一番,卻大有越描越黑的趨勢,索性不解釋了,直接道:“慕大哥既這麼說了,我自然相信慕大哥,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罷,我這就讓人取契約模子去。卷碧,卷碧!”

待卷碧進來屈膝一禮後,如此這般吩咐了她一通,她便應聲而去了。

顧蘊這才繼續紅著臉向慕衍道:“不知道太……不知道慕大哥打算加盟哪個區域呢?我倒是覺得南直隸北直隸一帶都不錯,三教九流的客商雲集不說,離京城也近,你不是說一旦客棧做得好了,是一條打探消息傳遞消息的捷徑嗎,若離得千山萬水的,縱再新的消息,送到京城也沒有用了不是嗎?”

慕衍沒想到顧蘊這麼快便改變了主意,看來自己在她心裏也不是全無地位嘛,不然她怎麼會這般輕易便因自己幾句話而改變了自己一貫的行事作風?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好現象!

他的心情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卻反倒以退為進起來,微蹙眉頭道:“可你的擔心卻也不是無的放矢,將來若太子殿下未能正位,的確有可能連累到你和你的親人們,不如此事就到此為止罷,我會回去與太子殿下說,開客棧到底是個細水長流的事兒,來銀子來得太慢,不如另做其他來錢快的生意,太子殿下一向通情達理,想來不會怪罪我的。”

話音未落,顧蘊已急道:“你別與太子殿下說了,省得他以為你辦事不力,上位者從來都是隻看結果不管過程的,他才不會管你有多少難處多少不得已呢,況我也算是間接受過太子殿下的恩惠,如今就當是投桃報李了。且你才不是說了讓我相信你的嗎,難道你是哄我的,其實並沒有讓我相信你的能力與把握?”

慕衍怎麼能讓她質疑自己,忙道:“自然不是,我既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顧蘊莞爾:“那不就行了,你讓我相信你,而我也願意相信你,所以願意冒這個險。若對待自己的朋友也時刻不忘趨吉避凶,那到頭來又怎麼會有朋友?當初你幫我時,可不曾這樣瞻前顧後過。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何況宇文策那麼強的人這輩子都為太子所用了,可見太子必定有其過人之處,萬一他還真就坐上了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位子呢?人生本就是一場賭博,區別隻是賭注大小的問題罷了,就讓她以慕衍那句‘我相信你’為賭注,豪賭一次罷!

適逢卷碧取了契約模子回來,顧蘊便一條一條念與慕衍聽起來,慕衍倒也不是非加盟這個客棧不可,他主要還是為了能有更多光明正大接近顧蘊的機會。

但既然做了,那便要盡可能的做好,他雖不缺銀子,卻還沒闊氣到白白拿幾萬十幾萬兩銀子來打水漂的地步。

所以他很快便凝神聽顧蘊念起來,並時不時的提出自己的一些見解:“……那個貴賓卡聽起來倒是不錯,可蘊姐兒你怎麼能保證同行競爭對手或是其他有心人不會利用它生事?你又怎麼能保證你定期不定期推出的新的經營模式和理念能在保證老顧客不外流的同時還吸引新貴客?而且大鄴幅員遼闊,你的新花樣可能還等不及傳出京城,傳到其他地方,已被別的同行對手搶先用在自己的客棧裏了,你根本防不勝防不是嗎?”

顧蘊聞言,就笑了起來:“果然慕大哥事先是做足了功課的。我既敢這麼做,自然有十成的把握,卷碧,你去把我才烤好的點心端一份上來,給慕大哥嚐嚐。”

“是,小姐。”卷碧脆生生的應了,再次下樓去了。

顧蘊方繼續笑道:“我們的貴賓卡都是特製的,其他人縱想模仿也模仿不了,以後我再告訴慕大哥其中的關竅。我們的新理念自然都是全大鄴獨一無二的,人都是追求新鮮的,若我們價錢比別家客棧的高出一大截也還罷了,偏我們的價錢也十分親民,人們自然更願意到我們客棧來,至於我的新花樣極有可能還沒傳達到下級加盟商那裏,已經被人先模仿了去,這也簡單,我們以後有什麼新的花樣,所有的便捷全部會選在同一日統一發行,這以後也將是便捷的一大特色,別人縱想模仿我們,那也得他們有那個機會和能力!”

正說著,卷碧用紅漆托盤端著兩個五寸的甜白瓷盤上來了,裏麵各盛了一樣慕衍壓根兒沒見過的點心,且不說他在外麵行走幾年下來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隻說禦膳房裏什麼菜色什麼點心不是全大鄴最精致最新奇的,偏他還就真沒見過這樣的點心,一時不由有些發怔。

顧蘊已用銀簽各簪了一塊點心放至同套甜白瓷的小碟裏,輕輕推到慕衍麵前,笑道:“慕大哥且先嚐嚐這兩樣點心好吃不好吃?這是我前陣子才新想出來的,做出來給我外祖母和舅母表姐們嚐過後,她們都說還好,我舅舅表哥們也說不錯,隻不知慕大哥吃著怎麼樣?”

慕衍聞言,滿腦子霎時隻剩下一個念頭,這些點心可是小丫頭親手做的,那他一定得好好嚐嚐才是,隻可恨最先嚐到的人不是他,將來待他確定了主權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嚴令小丫頭,以後隻能給他一個人做點心,其他人都給他靠邊兒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