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改變主意(1 / 3)

沈夫人的貼身嬤嬤動作極快,不過才交午時,已回了映雪軒,沈夫人見她回來,忙將屋裏服侍的都打發了出去,又命貼身丫鬟守著門口後,才問道:“怎麼樣,可打聽出什麼來了?”

貼身嬤嬤聽她語氣裏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緊張,忙道:“該打聽到的都打聽到了,夫人放心。”

三姨夫人治家雖嚴,架不住侯府上下幾百口子人,人多了自然口也雜,何況她還有銀子開道,她又特地選的是些素日沒什麼油水的行當上的人打聽,那些人見錢眼開,還不是她問什麼就答什麼?

這也從側麵反應出了她打聽到的那些事的真實性,連粗使婆子們都聽說了,可見當時事情鬧得有多大,而每個人的說辭都差不多,也足見那位彭太夫人不是在信口開河。

沈夫人哪裏還等得,迭聲催起自己的嬤嬤來:“那嬤嬤快說!快說!”

貼身的嬤嬤便把自己打聽到的一五一十與沈夫人複述起來:“當年四小姐的生母年輕輕便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聽說都是彭太夫人夥同自己的娘家侄女兒造成的,四小姐自那時便恨上了自己的祖母,不但素日對彭太夫人不假辭色,從來沒有半點待長輩應有的尊重與孝順,還時不時就要將彭太夫人氣得半死,對彭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兒,也就是顧家五小姐生母和顧五小姐更是從沒好臉色,雙方也因此積怨越來越深,直至今年三月裏宮裏傳出要為太子殿下選妃的話,彭太夫人便起了將四小姐許給太子殿下,讓四小姐守活寡的念頭,並且據說差點兒就成功了。”

“然後就在當天夜裏,彭太夫人便出了事,聽說是四小姐已故生母的陰靈找到了彭太夫人……等大家聽到彭太夫人的慘叫趕到時,彭太夫人已是昏迷不醒,醒來後,便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而四小姐也自那以後,再沒有叫過彭太夫人一聲‘祖母’,再沒踏進過嘉蔭堂一步,便是偶爾也家宴上見了彭太夫人,也是從來都視而不見的。”

沈夫人聽至這裏,不由眉頭微蹙,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若先平二夫人的陰靈真顯靈了,怎麼早不顯靈晚不顯靈,偏在彭太夫人算計了四小姐的當晚就顯靈了,這事兒隻怕大有問題。”

貼身的嬤嬤接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又找別人打聽了一番,就打聽到四小姐原來養了一大群江湖人士,個個兒武功高強,飛簷走壁都不在話下,所以彭太夫人說四小姐指使手下的人裝神弄鬼打折了她的腿,將她弄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應當不是在胡言亂語。我還打聽到,四小姐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一趟,也不知道是出去幹什麼,偏三姨夫人也不管,三姨夫人都不管了,其他人自然更不敢管也管不了了……隻怕這四小姐的心早已在外麵玩得野了,將來果真進了咱們家的門,您也未必管得住!”

沈夫人這個貼身的嬤嬤夫家姓秦,與祁夫人跟前兒的金嬤嬤一樣,也是打小兒便服侍沈夫人的,如今更是沈夫人跟前兒第一信任得用之人,自然凡事都要為沈夫人考慮。

“我不是未必管得住,我鐵定管不住。你別忘了,騰兒既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自然不會向著我這個當娘的,燕子鳥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這樣的事我們素日還聽得少了嗎?”沈夫人對秦嬤嬤最後一句話深以為然,眉間不由染上了幾分冷意,“就算當年她母親的死與彭太夫人脫不了幹係,之後彭太夫人又算計她在先,那也是她的親祖母,給了她父親生命的人,沒有這個人便沒有她父親,自然更不會有她,可她竟然下那樣的毒手,把人往死裏折騰,我要是哪日得罪了她,她豈非連我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會放過?這門親事我們說什麼也不能做了,我們家可消受不起這樣的媳婦!”

秦嬤嬤擔憂道:“可兩家連信物都交換過了,也說定待大少爺放了榜後便過庚帖了,這時候我們忽然說不做這門親了,隻怕平家那裏不好交代啊,便是您與三姨夫人之間的姐妹情分,也要因此大打折扣,我瞧著三姨夫人是真疼愛四小姐,並不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沈夫人冷哼一聲,道:“怎麼不好交代了,我隻實話實說便是,雖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可她也該有個底線罷?是,彭太夫人算計她是彭太夫人不慈,可她完全可以用別的法子解決,為什麼一定要采取這樣極端的手段,我就不信我這麼說了,平家還有話說!至於你三姨夫人,她還與我生分,我不與她生分就是好的了,明明知道顧四小姐是這樣的人,還一門心思把她說給騰兒,在我麵前百般誇獎她,幾乎就將我蒙蔽過去了,果然自家人就是用來坑的嗎?真是氣死我了!”

“夫人且消消氣,好在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秦嬤嬤見沈夫人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忙遞了杯茶給她,待她喝了幾口,麵色稍緩後,才噝聲道,“隻是大少爺那裏,該如何與他說?大少爺如今可正滿腔的幹勁,一門心思想此番高中了,讓顧四小姐跟著風光呢,若是讓他知道這事兒不成了,指不定連下場的心思都沒有了……”

沈夫人冷冷道:“婚姻大事由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幾時有他置噱的餘地了?不過你慮得也有道理,這事兒且先你知我知即可,萬不能在他麵前表露出分毫來,亦連三姐姐那裏,也絲毫不能表露出來,等他考完了,我再與三姐姐,與平老太太分說去。”

當下主仆兩個又低聲說了一會兒話,便有丫鬟的聲音自外間傳來:“夫人,姨夫人打發人過來請您過去用午膳呢!”

沈夫人聲音如常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隨即卻與秦嬤嬤道:“三姐姐定是已猜出我的幾分心思了,這是等不及要試探我,等不及要為顧四小姐說項呢,若不然我都說了頭疼,下午再過去了,她還巴巴的打發人過來請我做什麼?反正不管她說什麼,我心意已決,嬤嬤且服侍我更衣罷,總不能讓三姐姐久等。”

秦嬤嬤應了一聲“是”,忙忙服侍沈夫人換了一身衣妝,將沈夫人送出了映雪軒。

一時到得朝暉堂,果然祁夫人已在桌前候著了,桌上也果然擺得滿滿當當的,大半都是沈夫人素日愛吃的菜,

沈夫人笑著上前給祁夫人見禮:“三姐姐久等了罷。”,不及屈膝拜下,已被祁夫人一把拉到桌前坐了,笑道:“頭還疼嗎?不疼了?那我就放心了。自家姐妹,且別拘這些俗禮了,坐下吃飯罷,不然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一麵說,一麵自己也坐下,給沈夫人夾起菜來,沈夫人忙投桃報李,也給她夾起來,一頓飯姐妹二人吃得是其樂融融。

飯畢,杏林奉了茶果來,祁夫人一使眼色,金嬤嬤便帶著屋裏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祁夫人這才笑道:“九妹妹不是外人,我也不拐彎抹角,我想就上午我們太夫人的話,與你解釋幾句,當年蘊姐兒母親的死,可以說全是太夫人一力造成的……”

便把當年的舊事刪刪減減與沈夫人說了一遍,又把當初彭太夫人出事的前因後果大略說了說,末了道:“不瞞九妹妹,當時我們也都以為是蘊姐兒的手筆,我還特意問了蘊姐兒,說她何以不事先回了我和她大伯父,何必髒了自己的手?蘊姐兒卻再四保證不是她做的,那孩子別人不知道我知道,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她既說不是她做的,那就真不是她做的,所以你千萬不要為我們太夫人幾句胡言亂語就對她生了芥蒂。她那個性子,自來都是你敬她一尺她便敬你一丈,你對她好,她隻會對你更好的,等相處得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是她做的,那為什麼連你們府裏的下人都說是她做的?沈夫人暗暗腹誹,嘴上卻笑道:“三姐姐既說她好,那她自然是個好的,我相信三姐姐的眼光。”

祁夫人聞言,暗暗著急,我說她好有什麼用,得你說她好才成啊……隻得繼續道:“你也別以為我是不待見我那婆婆,偏心她才這麼說的,一開始我可沒有這麼疼她,是她幫著我先等同於救了你姐夫一命,在你姐夫生死未卜之時,又幫我護住了韜哥兒,後還助我有了曜哥兒,我才漸漸將她當菁姐兒苒姐兒一般疼愛的,她的好處,真得你自己一點一點的去發掘去體會。”

她說三姐姐何以會那般疼愛一個隔房的侄女兒呢,敢情是因為欠了人家的情,由此也不難看出那顧四小姐的手段是多麼的了得,又是多麼的善於將人心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沈夫人越發的覺得顧蘊心機深沉,本就沒抵達眼底的笑不覺又淡了幾分,道:“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去年年紀就更小了,竟能幫三姐姐這麼多大忙,果然是個能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