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在宮外名聲大好,人皆歌功頌德的同時,在宮內也是出盡了風頭,後宮上下除了宗皇後與抱病的林貴妃以外,走到哪裏她都是人人爭相奉承巴結的對象,東宮也是門庭若市,不是這個來請安拜訪,就是那個新近得了什麼好東西,特意送來給太子妃娘娘,請太子妃娘娘別嫌棄簡薄,千萬笑納雲雲。
皇上都親口稱讚太子妃‘深明大義’,還賜了親筆匾額,她們就算與東宮走得近些也是人之常情,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麼,便是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也不好有二話,何況別說貴妃娘娘的娘家眼看就要倒大黴了,就算皇後娘娘依然是六宮之主,地位未受到任何影響,將來整個後宮已很大可能不是皇後娘娘說了算,她們總要為自己謀一條後路。
弄得顧蘊是煩不勝煩,除了陳淑妃,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想與皇上後宮的任何一個妃嬪多打交道,她就算與後宮上下所有妃嬪都處得一家人似的,讓所有人心裏都向著她又如何,真正到了生死關頭,這些妃嬪與她的交情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何況這些人又有幾個是出自真心的,不過是拜高踩低的人之本能罷了,她才不想主次不分,本末倒置。
而且她一個做兒媳的,與公公的小妾們日日混在一處,傳了出去很好聽麼?不然當初皇上因妙貴嬪中毒之事,有意讓她協理六宮時,她也不會避之不及了,宇文承川一早就與她說過,她隻要管好東宮,在東宮過自己的日子就成了,她除非是傻子,才會罔顧宇文承川待她的心意,去攙和皇上後宮那些破事兒呢!
所以東宮隻門庭若市了三四日,顧蘊便開始明確的下逐客令了:“各位娘娘小主都是父皇後宮的人兒,這裏卻是東宮,除了太子殿下以外,還有其他東宮的屬臣屬官出入,連本宮等閑也不出崇慶殿的,就怕不慎遇上了生人,說出去不好聽,所以請各位娘娘小主以後還是少來東宮,如此於大家的名聲都好聽,橫豎本宮日日都要去給母後請安的,大家日日都能見麵,輕易也生分不了。”
她話說到這個地步,眾妃嬪哪裏還坐得住,想著橫豎她們已經表過態,太子妃娘娘也已知道她們對東宮的善意了,也就訕訕的起身告辭,相繼離開了東宮,之後也沒有再來,——整個後宮將來的確有很大可能不是皇後娘娘說了算,可至少現在仍是皇後娘娘說了算,就算法不責眾,她們也得防著皇後娘娘日後慢慢的給她們小鞋穿。
如此顧蘊的耳根總算是可以清淨了,宇文承川也總算可以想什麼時候回崇慶殿,就什麼時候回來了。
這幾日宇文承川卻在忙著選填東宮和詹事府的屬官,從詹事少詹事以下,到詹事府品級最低的通事舍人,光詹事府就得選填十幾人,還有左春坊和司經局得選填近二十人,雖皇上發了話,這些人都讓宇文承川自己挑選,但宇文承川又豈能不先征求皇上和內閣的意見,請皇上和內閣替他推舉人選?
皇上也還罷了,其他有心人縱然他不發話,也會變著法兒的往東宮塞自己人的,他索性做得大方一點,反倒可以贏一個胸襟坦蕩,謙遜禮賢的美名。
借此機會,宇文承川將孟先生和計先生都編進了東宮屬臣的名單裏,孟先生做了從四品的少詹事,計先生則做了從五品的東宮洗馬,得虧二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韓卓一早便防著今日,給二人明麵上也都安排了職位,如今方得名正言順的被宇文承川挑中。
再就是宇文承川在各部的心腹們,也抽調了一部分來充作東宮屬臣,東宮等同於一個小朝廷,那麼多事情,一些不緊要不機密的差事讓別人的人領了也就罷了,緊要機密的卻得牢牢握在自己人手裏。
還有東宮的侍衛首領也讓宇文承川的另一個心腹貼身侍衛於煥領了,顧蘊原還以為這個職位他是為季東亭留的,想著外麵的好些事都是季東亭管著,乍然換人也的確不妥,也就沒有多問。
這些事已夠宇文承川忙累的了,誰知道忙累過後,還不能立刻回崇慶殿享受顧蘊的溫言軟語熱茶熱飯,也就不怪宇文承川心情不好了,一回來便與顧蘊道:“得虧你今兒終於忍不下去下逐客令了,不然我就要回來親自做這個惡人了,她們一個個的年紀都不大,好些年紀甚至比我還小,老往我宮裏跑做什麼,難道也不知道什麼叫避諱的?我敢說我這話一說出口,她們有生之年都沒臉再踏進東宮半步了。”
顧蘊聽得失笑,也知道他連日來“有家不能回”是委屈了,十分好脾氣的道:“人不來也來了,我總不能直接拒之門外罷?都是有品級有封號的,算來俱是庶母,又不像尋常人家的小妾通房說白了就是個奴婢,你且別慪氣了,我這不是已明確下了逐客令嗎,以後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一麵說著,一麵親自服侍他去淨房盥洗一番,換了家常衣裳,方出來吩咐錦瑟卷碧傳膳。
待飯畢後,方問起他前麵的事來:“除了咱們自己的人,其他人可都已選填好了?孟先生與計先生肯定是要長住東宮的,反正他們的妻兒也不在盛京,他們就住在東宮倒也名正言順,隻不知還有沒有其他人要長住東宮的,我也好提前讓人收拾布置屋子,安排服侍的人。”
宇文承川道:“除了孟計兩位先生,還有幾個人要長住東宮,我打算把他們都安置在西北角上的半月泮,那裏三麵臨水,離崇政殿也近,我過去議事時既方便也不怕人偷聽,這事兒你就別管了,讓冬至操心即可。倒是我打算過兩日所有人都正式入職東宮後,設一場宴席為大家接風洗塵,你屆時得提前準備一下,酒菜歌舞都要好的,回頭我還要安排孟先生計先生等人正式拜見你,你也準備一下,其他人不見無所謂,兩位先生與於煥你得多與他們熟悉熟悉,以後我不在宮裏時,萬一有他們突發情況,你也不至於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顧蘊一一應了:“那我還得提前將秦良娣等人都召齊了,事先與她們說明一下情況,讓她們以後都好生約束自己身邊的人才是,省得不慎鬧出什麼醜聞來。”她已把醜話說在前頭了,屆時若徐良娣等人踩了線,她要收拾起來就不必有任何心裏負擔了。
宇文承川忙點頭道:“這事兒大有必要,如今東宮一下子就添了那麼多人,什麼牛鬼蛇神都有,誰知道徐氏等人會不會趁機生事?等我將該理順的理順,怎麼也得一兩個月去後了,總不能前麵亂著,後麵也跟著亂,回頭你再單獨叮囑一下秦良娣,如今她既是燕禧院的主事,出了什麼岔子,你自然惟她是問。”
“我知道了。”顧蘊再次應了,問起永嘉侯克扣軍餉的事來:“你不是說回頭再與我細說嗎,偏這兩日你我都忙得不可開交,竟連安安靜靜說會兒話的機會都沒有,難得這會兒得了機會,你再不告訴我,我今晚上又要睡不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