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翎凝住她眸子裏的精光,知她已懂,便話鋒一轉,朗聲而道,“今日正午,蕭一波等叛亂之臣將斬於獵場,陛下務必親自監斬,以儆效尤!”
聲音未落,他已愀然離去。
安琴仍舊心神未定,她臉上無憑的燒上了一抹紅暈。被他撫過的肌膚正滾燙滾燙的灼熱著她。
正午已到,安琴換過絳紅配金色的龍袍乘著步輦再一次來到了這個獵場。當日的鮮血已經被衝洗幹淨,但是今日,又將會有一場屠殺!
長亭單手持劍,另一隻手握住韁繩伴在安琴步輦之側。他的眸光偷偷流連在錦紗之後,安琴若隱若現的容顏之上。安琴仿佛注意到了他,微微回眸,兩道眸光在空中相會,驟然間砸碎了兩人相距的一切。
安琴慌忙斂住自己的心神,卻不自覺的在腦海裏浮現出那一夜她趴在他懷裏睡下,這是她近十年來最安穩的一夜!
佳人暗自輕笑,長亭隻是一片淩亂,抬眼向前看去,再不敢側眸而視。
右丞蕭一波叛亂,卓翎下令抄家,就連一個三歲的孩子也未能幸免。看著跪成一片的囚犯,安琴難以自抑的有些緊張。
眾人見安琴步輦進入獵場,紛紛下跪,振聲高呼,“臣等叩見皇上,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攝政王卓翎的馬車先一步到了獵場,他緩步走下馬車,站在最前麵,並不行跪禮,隻是微微欠首。神情肅然,卻並沒有一點為人臣子的恭敬。他的高傲,是刻在骨子裏的。
安琴正色行至高處,揮過長袖,端坐在龍椅上。
“平身!”她輕輕抬起一雙玉手,沉聲而道。伺候在她身邊的大太監華城接過話音,尖聲唱道,“平身。”
眾人這才起身,卓翎坐在安琴下方,冷聲稟道,“陛下,蕭一波等膽大妄為,竟敢勾結明王犯上作亂!今已查明,還請陛下定奪!”
他的眸光穿過眾人,直直的打在了安琴的身上,她陰沉著一張絕美的麵容,學著他教過的口吻,拍案喝道,“斬!”
一聲令下,行刑台上的大漢抽出蕭一波等人後背上的木牌,幾乎是一瞬間,十餘顆頭顱齊齊砍落,熱血噴濺,眾臣斂聲,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長亭餘光灑在安琴手上,她的指尖輕輕顫動,宣告了內心的驚恐。
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原來是蕭一波最小的一個女兒,她並未被斬,而是看著自己所有的親人被砍下頭顱。她驚恐的大叫著,“娘……娘……”
安琴猛然站起身來,這一幕,多像當年的自己?她還未及收回自己的心神,卓翎已經穩步走上龍階,在她身前肅立。
她看住卓翎,卓翎用自己寬闊英挺的胸膛擋住了安琴的視線,他冷笑著伸出自己的左手。
長亭知道卓翎要什麼,卻有些遲疑的不肯將女王的佩劍遞給卓翎。卓翎微微側眸,一道冷光斜刺而來,長亭隻好雙手捧上安琴的佩劍。
他單手接過劍柄,拿起安琴的手,一雙冰冷的大手將琴子略顯稚嫩的柔胰握在手心裏,安琴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纏著的紗布。他將佩劍塞進安琴的手心裏,在她耳畔沉聲低語,“去吧。讓我看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進步!”
卓翎低下身子,唇瓣輕啟,有意無意的劃過琴子臉頰的細膩。安琴陷入恐懼和顫動之間,並未留心,她身邊的長亭卻將指甲深深的扣入了自己手心的皮膚內,心頭泛起怒火!
安琴在卓翎的引導下走至那個女娃身前,她不能哭,不能拒絕,大吼一聲揮劍砍了下去。一個小巧稚嫩的頭顱滾落至安琴裙邊,她隻覺得天際處一道亮光刺眼,驟然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昏倒了下去。
這一日,安琴下朝之後獨自在芙蓉園處徘徊。絳紅色的裙擺拂過青灰色的石磚,自那日起,她再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閉上眼就是那個死在她劍下的女孩兒的樣子。
安琴有些心煩意亂,正欲回身離去,卻發現她身後沒有了那一個抱劍而立的身影。她皺了皺眉,沉聲問道,“長亭呢?”
一邊的婢女跪在地上不敢回話,安琴重重斥道,“朕在問你話!”
看著婢女們發抖的身體,安琴覺出一絲恐慌,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大力拎起那個婢女,“長亭呢?長亭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