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琴以手拄著下巴,眉開眼笑的,“趙卿所擬聖旨甚和朕意,就這樣辦吧。”
安琴點頭應允,用了玉璽,長亭,一個死了的人,莫名其妙的又當上了雲棠的將軍。
不過趙謙另有別事,“皇上,臣看城郊皇陵特別適合清修,不如就請王爺移駕皇陵。現在萬歲親政,王爺操勞半生,也是該好好休養了。”
安琴聽到這話,心底沉了下,趙謙終究還是把矛頭指向了卓翎。她要怎麼做?多長時間來,卓翎是她的主心骨,朝堂之事,別管有多紛繁多複雜,卓翎在後,都會給出一個最精準的答案。現在的安琴,需要獨自麵對一切了,她多少有些害怕。
安琴柔柔的一笑,勾手在眾人愕然之際讓趙謙上前,她嫵媚的動作另趙謙心顫。
安琴歪著身子似乎有意靠的這麼近,她如蘭的氣息就打在趙謙的耳側。“右丞,這事兒,慢慢來。”
其實這個時候的趙謙已經聽不清楚安琴說的是什麼了,他隻知道安琴離他如此的近,那親昵的感覺令他心神蕩漾。安琴一勾手,一眨眼,這個人就已經分不清南北了。於是,這個事情就此擱了下來,不過安琴知道,不可能拖得太久。趙謙坐擁皇城,這朝堂之上全是他的人,卓翎雖然沒有了勢力,但也還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趙謙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非除不可!
原來朝上的事比之圍場的廝殺更加讓人心累,這麼多年來,卓翎到底是怎麼過的?
安琴頭一次發覺,卓翎為了她,曾擋下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
長亭今夜有的忙,剛重新接手禁宮的兵權,有一些事情,他要親自去過問的。為了不讓安琴身邊一個自己的人都沒有,長亭暗中也在做一些調動,又不能太明顯,未免趙謙起疑,所以一時間,長亭整天整天的不見人影。
安琴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己的寢宮,玉顏惆悵,天氣又冷,躲在暖暖的寢宮中,安琴更是懶怠動窩。這時一道淒涼的琴聲瑟瑟傳來。
安琴心內一動,順著聲音走了過去。
他玄色長衫背對安琴坐在正殿之上,身邊兩側是溫熱的水,水聲緩緩,泠泠入耳。伴著他指尖下流動的韻律,整個千生殿竟如此的蒼涼,這些奢華,都在一瞬息,灰飛煙滅了。
千生殿正殿之上,有一方天窗,此時正是月華如練的時刻,他命人將天窗打開,皎潔月光落在直道之上,彷如一條光潤的絲綢之路,安琴走在上麵,每一步,都像走在自己心尖上一般,一陣顫動。
這就是那把百年的古琴麼……
隻是聽聞過,卻從未見過。
他一人獨坐的清冷身姿就這樣闖入了安琴的心底。安琴的腳步沒有停下來,她慢慢靠近,他仿似未聞,依舊撥弄琴弦,古曲蒼涼,將大殿攏在他的眼底。
安琴終於走到了他的身前,這一路走來,一路看,用了一生的力氣。
這一夜的風情,難以被青史銘刻。
一曲終了,卓翎的手撫上琴弦,不禁搖首慨歎,“琴如人,若不時時關愛,也會冷。”
安琴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細長手指,骨節分明,一雙完美精致的手,安琴突然很想握上那雙手。可她終究沒有。
大殿那麼大,隻有他們兩個人。空冷冷的宮殿裏,兩人的心思暗自流轉,卓翎抬眸望她,笑得迷人,“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年沒有留下你的命,那該有多好。”
安琴似有一絲笑意,她將手放在了古琴之上,卓翎雙手之間。
是一把好琴,就經得起時間考驗。百年之前的滄桑,如細沙,從縫隙中溜走,滑落,沒有留下任何一道傷痕。
“你現在後悔,也來及。”安琴不看他,她受不了卓翎的眼神,冰冷中帶著熾熱,常常讓安琴迷失在他的眼中。
卓翎笑意緩緩,“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我早已愛上了你,這一深陷,哪裏還有救贖的機會。兩人雙雙變得有些沉默。隻有水聲潺潺,隻有眸光擦過的灼痛。
安琴深深抽氣,她已近窒息,每每站到卓翎身邊的時候都是這樣。他渾身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一種懾人的氣息,讓人感到無盡的壓迫感。安琴拂袖轉身,抬步欲走。
一道關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格外小心。趙謙雖是小人,卻也是條毒蛇,被它咬上一口,會致命的。”
這話裏流動的情意讓安琴轉回了身子,她看到卓翎眉目深鎖,他起身,站在那裏,他的眼神,有心急心疼。好多好多的感覺,都隻為了一個安琴。
他歎了口氣,避開安琴的目光,手指按在琴弦上,“我知道你想假意迎合趙謙。這在此時,是唯一的辦法。但是不要對他太好,因為他這個人是個賤骨頭,先前你對他不理不睬,現在也要一樣。不然他一定會覺得,你別有所圖。在你羽翼未豐之前,不可以激怒他。馬上就到除夕了,樂安王進朝來賀,是你的機會。把握住了,就可以把趙謙連根鏟除。至於其他人,不過是牆頭草,你不用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