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之於陽光，便如夏蟲之於冰雪。
當陽光灑落，便驅散了濃霧，便將寒霜化成了水。
上官紅葉坐在大榕樹下，手中捧著那口漆黑的茶杯，沒有喝茶，就單純的捧著，仿佛隻是為了感受那杯身上傳遞而來的一些溫暖。
副督禦吏汪春風已經帶著督察院十名大鬼離開上京多日，上官大人眉間的皺紋似乎愈發深了起來。
薛小魚依然躬身立在上官紅葉的身旁，隨時準備著執行上官大人的命令。
“跟蹤柳傳雲那死老頭子的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那私生子也務必盯緊，一旦有離京的傾向立即抓捕，但要隱秘。我們殺了那女人，便是打草，我相信這條蛇就快憋不住了，雖然是冬天，它也會出洞的。”
薛小魚有些疑惑的問道：“大人，下官以為柳傳雲敢冒得罪百官的風險而上那一份折子，這背後之人，恐怕，有些高啊。”
上官紅葉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便跟著擠了擠。
“越高越好啊，你要記住，督察院成立之初，是為光負責。雖然此前光一直掌握在皇帝手中，但初衷不可忘記，現在，光並沒有掌握在皇上手裏。”
薛小魚忽然覺得有些冷，明明這時候有幾縷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他卻感覺到愈發寒冷。
“不要怕什麼，什麼都不用去怕。光，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就算是我這個為光服務了四百年的老家夥，也不明白光是什麼。我們要幹柳傳雲很簡單，因為他觸犯了光，他希望光能掌握在皇上手中，這就是冒犯，我們完全有理由將他抓起來。但我們現在除了密切監視他，什麼都不要做，還沒有到要做的時候。至於他身後是什麼高人，能高得過……”
上官紅葉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天空被霧氣洗過，藍的無比通透。
“難道還高得過這天嗎？”上官紅葉緩緩的說道。
薛小魚瞪大了眼睛，這光，究竟是個什麼組織？或者說，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居然會和天聯係在一起！
薛小魚無法想象，不敢去想象。
“這盤棋早就開始落子了，如果我這一雙眼睛還沒有老花，在西門小王爺過鬼門關的時候，便已經落子了。這盤棋中有幾枚棋子至關重要，你千萬要記住，刻在腦子裏，萬一我哪一天突然嗝屁了，我希望你不要忘記。”
上官紅葉站了起來，在院子裏來回走了兩步，便停下來說道：“第一枚棋子，就是西門映雪。他是先鋒，他可生，也可死。無論他的生或者死，對於落棋的人來說，都可以接受。但落子的那人，更多的還是希望他死。而另一人，則希望他生。我們督察院，便要護著他生。第二枚棋子，便是葫蘆親王，他手中握著光，對於我們而言他自然更不能死，但他卻無比希望他去死。第三枚棋子，是芊芊公主，如果芊芊公主出了問題，西門映雪這把刀，隻怕會劈亂整局棋，所以，下棋的雙方都不願意芊芊公主死，但我們依然要小心。第四枚棋子，是老皇帝，老皇帝住在太廟，我們沒有辦法，我很擔心，他自己求死。第五枚棋子是華貴妃，華貴妃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薛小魚牢牢的記住了這幾個人的名字，沒有敢問為什麼。
薛小魚心裏想著西門映雪入鬼門關乃是李太師所為，但他沒有去問上官大人是否是李太師執棋，因為，李太師根本沒有資格執棋。
細細想來，李太師依然是棋子，而且，還是棄子。
薛小魚更加惶恐，執棋之人其中之一呼之欲出，他卻不敢去想。
但他不明白另外一個執棋之人是誰，上官紅葉也沒有再說的意思。
“我以前和你說過，這風雨來的有些大，我們要抱緊那顆樹，那邊有兩顆樹，一顆離我們近一點，一顆離我們遠一些，你千萬不要抱錯了。”
薛小魚扭頭望去，又看見了那兩顆樹，現在想來，自己當初真的想錯了，不禁心裏一陣後怕。
“這局棋，還沒走幾步，卻要死很多人了，有大人，有小人，很多很多的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守住那幾枚棋子，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邊。我為何會對柳傳雲這件事如此重視，便是希望抓住確鑿的證據，希望棋盤上的一些棋子能自己反擊一下，不要依著下棋的人的思路而行，這很重要。接下來，我們還有兩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密切注意北平動靜，特別是……武曲星君的動靜。”
上官紅葉想了想又說道：“武曲星君是看見了那條路的高人，隻有用孤魂野鬼去監視。他們沒有修煉，不會引起武曲星君的注意。至於諸葛先生，反倒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