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籽韻麵色平靜如常,冷靜道,“官場的事我哪插得上話,皇上不喜歡後宅之人過問朝堂的事,王爺回來也不聊那些事。
“二姐,你要是有法子幫母親,你一定要說,父親做出這種事,丟的何嚐不是我們的臉麵?”秦籽凰在一邊,突然冒出了這句話,黎婉不著痕跡的端詳的秦籽凰,她說這話的聲音不高不低,好像真的是為了她們幾人的名聲考慮,黎婉清楚,她是想給秦籽韻和承王製造嫌隙呢。
秦籽韻淡淡瞥了眼秦籽凰,嘴角勾起涼薄的笑,說了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妹夫還好吧?”
黎婉注意到秦籽凰臉色慘白,嘴唇翕翕合合,顫抖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了,別說了,我已經想明白了,若是你父親執意如此,我就與他合理,大不了去雲隱寺吃齋念佛度過餘下的一輩子!”元氏淚眼婆娑,話不成話。
大家皆是一怔,元氏的意思要是與秦淮和離了,不說名聲如何,秦淮的仕途就真的完了,寵妾滅妻,聲名盡毀,對上元氏果斷堅決的眼神,黎婉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是秦淮真的能為了一個外室放得下所有,這個他不會在乎才是,就怕,秦淮放不下。
秦籽鳳和秦籽凰勸著元氏,秦籽韻眸色冷清,無悲無喜,悠然道,“母親的法子不錯,如果您真是和父親和離了也不用去雲隱寺,我的陪嫁宅子常年沒有人,您要是去了,逢年過節我們就不回這邊了,去您那兒!”
秦籽凰瞪了她一眼,氣急敗壞道,“二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母親真和父親和離了,小弟怎麼辦,以後說親,誰願意嫁給父母和離的人?”秦籽凰在汶定侯府處境不太好,她們家世高,可是,身為二房一直大房打壓,婆婆還希望她經常回來走動,給二房長長臉。
元氏愣愣的看著秦籽韻,試圖想分辨她是真心為她好還是其他,可是,秦籽韻的目光無波無瀾,她什麼都探究不到。
元氏轉而去看黎婉,黎婉咧嘴寬慰她,“二叔母別想太多了,二叔不是拎不清的人!”尚書府能在承王的打擊下屹立不倒,秦淮不是沒有本事的人,夾縫求生,他也活的有聲有色。
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元氏,她還是沒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又或者想拉著她們的手說說這些年的不容易,秦籽鳳和秦籽凰在,黎婉與秦籽韻說話的機會不多。
天邊的光芒漸漸淡下,西邊懸掛著一抹夕陽,元氏坐在飯桌前,愁絲慘淡,黎婉估摸著時辰,吃過飯就該回了,一天下來,她有種無力的疲憊感,她們走的時候天色很晚了,秦淮沒有回來,元氏就像沒有這個人似的,究竟是不在意了還是裝作不在意,隻有元氏心裏清楚了。
上馬車時,秦籽韻拉著她的手讓她過兩日去承王府坐坐,黎婉上車的身子微頓,偏頭,脆脆的答了聲好。
然後,聽到旁邊秦籽凰酸言酸語道,“二姐,你可要看看,我們才是秦家人,堂弟的媳婦可不姓秦呢!”黎婉眉色一動,掀開簾子坐進了馬車。
回到侯府時,黎婉想起秦牧隱說今晚不回來,她轉頭去了靜安院。
江媽媽正伺候老夫人洗漱,黎婉撩起簾子進屋時,老夫人坐在梳妝台前,發髻鬆鬆散散垂在肩頭,剛才她在門外問過了,老夫人說可以進屋她才進來。
老夫人輕抬了下手,江媽媽把簪子放進梳妝盒子裏,錯開身,方便老夫人和黎婉說話。
“才從那邊回來?”老夫人起身,坐到床上,指了指窗前的凳子,黎婉走過去,順勢坐下,回道,“嗯。二叔和二叔母該是動手了,走的時候也不見二叔的人影,他怕是鐵了心要迎娶那女子進府了!”
平妻,虧秦淮想得到,完全不在乎尚書府的名聲以及幾個兒女的親事了。
“胡鬧,多大的人了,還拎不清,你二叔母的性子,怕是怎麼也不會同意吧!”老夫人歎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夏府也是如此。
黎婉點頭,“二叔母說要是二叔堅持,她就與二叔和離,然後去雲隱寺出家!”下午,元氏反複說了好幾次,她心裏狐疑難不成元氏真的做好了和離的準備?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輕輕笑了,“你二叔母那個人心思重著呢,籽韻那孩子也在吧,她肯定是不信的!”
黎婉想了想,貌似還真如此。
“你二叔母是要給你二叔難堪了,等著吧,還有得鬧呢,就是苦了籽凰!”
黎婉一下就想明白了,秦籽凰當時看著嫁得好,陳洛性子是個好的,可是一家人全部擠在一塊,沒有分家,後宅多少有些肮髒事,秦家名聲毀了,秦籽凰婆婆可能隻是皺皺眉,大房怕隔三岔五嗝應她們一回了,久而久之,秦籽凰的婆婆沒了耐性,也會把錯歸咎於秦籽凰。
老夫人見她想明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黎忠卿沒有妾室,又隻有黎婉一個女兒,沒有體會過明爭暗鬥不會理解其中的恐怖,好好的一個人慢慢歪了心思,許多生不由己都是環境所迫。
等到老夫人睡下後,黎婉才回了屋子,空蕩蕩的一室冷清,黎婉吩咐燈罩裏的燭火全部點燃,靠在秦牧隱的位子,慢慢翻著手裏的書,往回有趣的故事一點激不起黎婉的興致,起身,換了本秦牧隱講過的,上邊的意思故事她都明白,估計是太明白了,少了新鮮感,黎婉左右翻身,姿勢讓她不舒服。
紫蘭在外邊守夜,夫人一個人的時候通常睡不安穩,紫蘭也不敢睡過去了,而是站在簾子外,等著黎婉吩咐。
果真,沒一會黎婉就吩咐把燈滅了,她要睡覺了。
紫蘭進屋,想問黎婉要不要留一盞,見她把書放到椅子上,拿後腦勺對著她,很快,屋子裏隻看得到閃閃火折子的光,秦牧隱沒說什麼時候回來,黎婉擔心他一早回來,“紫蘭,明日早點叫我起床!”
“是!”紫蘭出去了,坐在桌前,夫人睡覺要留燈才能睡得安穩,也不知還會不會喚她。
黑暗裏,黎婉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安穩,屋裏還燒著地龍,一會爾兒覺得熱了,一會兒又覺得冷,左右睡不著,她翻身起了,窗外有黯淡的光,黎婉摸索的走到桌前,坐在凳子上,秦牧隱在的時候不覺得,不在了,好像少了許多東西,黎婉把這歸結於習慣。
聽到屋裏的動靜紫蘭本來要進屋,隨即又停下了,有事夫人會叫她,夫人沒叫,說明不需要她進屋。
坐了一會兒,黎婉再翻身上~床,不由得想到秦牧隱,北延侯府的地位在重伯爵侯府中不算低了,加上皇上三五不時的請他入宮,巴結的人不在少數,可是,他為什麼還要幫承王爭奪太子之位呢?
她不由得想到承王請秦牧隱去京郊是不是有事相商,承王在郊外有許多宅子,上一世,這些宅子全部充入了國庫,皇上將承王囚禁在錦妃的宮殿,不準許任何人探望,承王的孩子才兩歲多吧,秦籽韻帶著他生活在承王府,黎婉路過承王府看到重兵把守,心裏愧疚難當,隔著敞開的大門,孩子在地上找螞蟻,卻不見秦籽韻的影子。
想得遠了,黎婉眼角有了淚意,隨即強忍下口中的腥甜,她心裏迷糊一件事,劉晉元到底是怎麼攀附上了永平侯,想著想著,竟真的睡著了。
京郊的一處宅子,秦牧隱肅身而立,窗外什麼也看不清楚,他就那麼站著,手裏握著一個青花瓷的杯子,裏麵冒著熱氣,他輕輕喝了一口,然後,在窗戶邊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一杯茶,連喝了幾杯,腦子越發清醒了,剛才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少了什麼,他歸咎於換了地方,被子褥子全是新的,屋裏沒有燒地龍,他睡著不舒服。
以往他也不時和承王出來,好似並沒有這種情形,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晦暗如深,麵色陡然一冷,擱下茶杯,解了衣衫,滅了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睡了許久,黎婉在被窩裏動了動,伸了伸脖子,脖頸間一陣酸痛,猛然注意到她的被子上多了隻男人的手,黎婉扭頭,秦牧隱閉著眼,呼吸均勻的躺在她的枕頭上,黎婉狐疑,翻身欲起床,被他按住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別動,再睡一會兒!”
黎婉看了眼天色,她讓紫蘭早點叫他就是想等秦牧隱回來,沒料到他回來得這般早,昨晚睡不著,黎婉睡在他的枕頭上,聞著熟悉的味道才睡過去了,而且,她睡在外邊,秦牧隱什麼時候回來,翻身睡在了裏側她都沒感覺。
黎婉動了動脖子,酸痛不已,想下床拿熱水敷一下脖子,讓紫蘭給她按按,可是,他攬著她的腰,手臂如鐵,黎婉動了動,秦牧隱睜開了眼,眼裏有一瞬的迷茫,黎婉好奇,“侯爺,您什麼時候回來的?妾身沒聽到一點動靜!”
秦牧隱的眼裏恢複的清明,昨晚他睡不著,天還沒亮他就駕馬回來了,正逢紫蘭抱著褥子出去,說她吩咐了要早點叫她,秦牧隱讓紫蘭退下,走進屋裏,她側著身子,雙手枕著側臉,眉目寧靜,不知為何,他瞌睡也來了,輕聲解了衣衫,翻身,睡在了裏側,他手冰涼,擔心把她驚醒了,就擱在了外邊,一沾她的枕頭,秦牧隱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聽黎婉問起,秦牧隱麵色不動,“今早承王要早朝,我就隨著他一道回了!”
而在書房接見幕僚的承王沒見到秦牧隱影子,吩咐人去一趟秦牧隱住的屋子,不一會兒,宮人就折了回來,身後跟著全安。
全安上前一步,躬身道,“承王,侯爺說府裏還有事,先回去了!”說著,遞上一封信,“這是侯爺走時留下的,說承王看了信就會明白了!”
承王拿過信,沒有多想,以為侯府真的出了事,手一抬,“你家主子既然走了,你也回吧!”
全安一直伴隨秦牧隱左右,侯府真出了事,秦牧隱離不開他。
全安走了,承王才回到屋裏,關上門。
黎婉陪秦牧隱說著話,順便說起了元氏和秦淮,秦淮今年就要被降職了,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上輩子,並沒有鬧到這麼大的動靜,至少,她不清楚怎麼一回事,也有可能她忙著對付張媽媽和李媽媽沒有多餘的心思管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