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當然高興,在宮裏她與錦妃熟絡些,承王和秦牧隱走得近,錦妃對她也不錯,黎婉問秦牧隱,“要不要去雲錦宮給錦妃娘娘請安?”
秦牧隱思忖片刻,微微搖了搖頭,德妃怕還嫉恨著黎婉,聞到風聲少不得要為難她,德妃娘娘有本事在雲錦宮鬧事,在皇後娘娘寢宮她卻是不敢的。
黎婉明白了他的用意,點了點頭。
翌日一早黎婉往宮裏遞了帖子,中午時,皇後身邊的宮女送了一封信來,黎婉心中狐疑,打開一看,心中更是覺得奇怪,吩咐紫蘭,“去叫一聲張大夫,我有話與他說。”
張大夫以為黎婉身子出了問題,急急忙忙趕來,“不知夫人叫老奴來有何事?”
“皇後娘娘說近日身子不舒服,覺得走太醫院不合適,想你與我一道進宮給她把把脈,你看如何?”皇後娘娘信中主要提及張大夫,張大夫醫術好,在京中甚有名氣,皇後娘娘聽過張大夫的名諱也不足為奇。
張大夫想了片刻才點了點頭,不召太醫院的人,除非就是皇後娘娘的私事了,張大夫進了侯府好多年了,他要是不去,擔憂黎婉在宮裏遇著什麼事,故而才應下。
一路上沒遇著文寧宮的人,黎婉鬆了口氣,笑著對張大夫道,“上次的事謝謝了。”
若不是張大夫醫術好,那場大雨後,小鳥肯定死了。
張大夫心裏奇怪,反問道,“不知道夫人說的哪一件?”
“張大夫醫術精湛,那晚下大雨,若不是有你出手相救,小鳥怕就死了。”遺憾的是大鳥現在都不見蹤影,也不知還記得它的孩子不。
張大夫奇怪,“我並沒有見過什麼鳥兒,夫人是不是記錯了?”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鳥就在了,秦牧隱說了是張大夫救回來的,張大夫怎麼會一點不知情?她的目光陡然一縮,想到了什麼,心中一緊,是了,那麼大的雨,鳥即使沒被衝走也被淹死了,第二天她去看的時候怎麼還會好好的,當時她看著三個腦袋沒有多想,今時內心震撼不已。
張大夫心中莫名,心想難不成侯爺還懂得暗渡陳倉討佳人歡喜了?
兩人心中各存著事,到了皇後寢宮才回過神來。
皇後的寢宮布置簡潔,比起文寧宮,少了一份奢華多了一份雅致,黎婉彎腰,上次來太過緊張,看仔細了才看出皇後寢宮的布置,一草一木錯落有致,花草縈繞,姹紫嫣紅中素淨雅致。
皇後由宮女扶著從內室出來,麵露喜悅的看著黎婉,“秦夫人來了?”
黎婉從上次出宮後一直稱病在家,她容貌好性子沉穩,嘴角微微上翹,聞言上前屈膝行禮,“夏季了,雨水多,夜裏風大,一不注意惹了風寒,這兩日身子骨好些了想著皇後召見,故而今日才來,還請娘娘見諒。”
“既是身子不舒服又怎麼能怪你,身子養好了才是正事。”皇後眉梢盡是笑,又問張大夫,“聽聞張大夫醫術精湛,本宮今日找你來也是想讓你把把脈!”
皇後斂下思緒,若不是聽黎婉說起中毒傷了身子她也不會想到這麼多年生沒有子嗣的原因,早些年她問過太醫院的人,她身子骨沒有問題,皇上的身子骨也沒有問題,怎麼會懷不上呢?如果有人陷害她甚至買通了太醫院的人一切都好說了。
如果真是那樣,皇後目光一泠,瞬間又掩飾過去,笑嘻嘻道,“你隻當平常把脈就好。”
黎婉心裏不安,總覺得皇後意有所指,她想了想,餘光掃過張大夫,他正躬著身子,態度拘謹。
皇後擺手,“張大夫,起來吧,你先出去,我與秦夫人說說話,把脈的事待會再說。”
張大夫躬身退下,皇後上前拉起黎婉的手,接觸到柔滑細膩的肌膚,她臉上的笑蔓延至心底,“牧隱是個有福氣的,你啊,手就比旁人有福氣。”
黎婉臉色羞紅,秦牧隱最喜歡捏著她的手,說她手上的肉軟光滑,他最愛拇指食指正反捏著她的骨節,夜裏趁她半夢半醒間偷偷拽著她的手伸進他的褲子裏,她不敢睜眼,一是不好意思,二是羞澀難擋,被皇後一誇,聯想到夜裏秦牧隱做的那些事,臉紅了透。
皇後當她麵子薄,好笑道,“見過不少人的手,像你手指白皙帶肉的真是少見,你啊也別害羞,多少人想有你這種手呢!”
黎婉愈發不好意思了,想了想,笑道,“皇後娘娘謬讚了,我平日吃得多長了些肉,穿衣服都比平時要大些了,哪裏像娘娘保養得好,身姿與二八少女差不多……”
皇後笑了,“你倒是會說話,對了,本宮想問問你說有人給你下毒的事,你為何沒有發現?”
她每次用膳會有宮女試毒,中毒的幾率小得很,真要中了毒,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黎婉想一想,不明白皇後的用意,語速極慢,“她們將毒碾成粉末灑在茶葉上,平時沒注意,索性喝得不多,要不是發現及時,臣婦也不知會被人下了毒。”回想起中毒後的心情,度日如年也不為過,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是臣婦一時疏忽被人鑽了空子,她們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心裏的怒氣也消了,再生氣又能如何,隻想調養好身子,為北延侯府延續香火。”
皇後懂她的心情,牧隱隨了老侯爺重情重義,拋棄原配糟糠的事他堅決做不出來,嫁給這樣一個男子,何其有幸,皇後動容,安慰道,“偌大的太醫院大半是張大夫教出來的徒弟,有他在,你身子應該很快就好了,你婆婆是個明白人,會體諒你的,你啊一輩子福氣長著呢。”
皇後拉著她坐下,揮手屏退了所有人,“不瞞你說,本宮請張大夫來也是上次你說被人下了毒絕了子嗣本宮心裏起疑,這些年進宮得晚的或多或少都懷過孩子,隻有本宮,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張大夫擅長此道,本宮想著看看也無妨,沒有的話本宮認了,如果有……”
剩下的話皇後沒有再說,黎婉心一顫,如果真是中毒,後宮中怕是會有一場血雨腥風了,她雙手緊緊握著衣袖,心底也害怕起來,皇後與她說這麼多多半是有意,她知道了皇後的秘密,這件事不管如何都不能獨善其身了。
“你想得明白,有些話本宮不用多說你都明白了,放心吧,本宮不會怪罪到你的頭上,一切等張大夫把脈後再說,論起來也是上輩人的恩怨,你啊別想太多,本宮心裏有數。”
黎婉笑了笑,此時除了笑還能有什麼?她心裏有種直覺,皇後該是被人下了藥,不過太醫院的人沒發現罷了,“娘娘寬心吧,害臣婦的人已經得到了報應,如果真有人心懷不軌,佛祖不會放過她們的。”
皇後笑不答眼底,黎婉無非勸她放寬心,她沒說話,吩咐人將張大夫帶來。
“本宮懷疑有人對本宮用毒,太醫院一群庸醫欺瞞本宮,本宮特召你來把把脈,究竟如何,你直說便是。”
黎婉目不斜視,思緒複雜,原來,皇後娘娘心中也懷疑有人對她用毒,她心中有了定論。
張大夫把脈期間一直擰著眉頭,黎婉麵色緊張,如果皇後娘娘身子沒有問題,張大夫不會耽擱這麼長時間,這期間,皇後屏氣凝神,心卻沉到了穀底。
張大夫抽回手,垂頭,想了許久,再抬眼時,臉上情緒複雜,恭順道,“皇後讓老奴前來,相比心中有了定論,老奴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皇後中毒好些年了,而且下毒之人狠毒擔心皇後懷孕,毒一直跟在皇後身邊好些眼,他的目光在殿內逡巡一圈,隨即低下頭,後宮之事不是他能過問的,他隻是一個大夫。
皇後目光冷冽,眼神落在殿外,她嫁給皇上時皇上還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皇上登基她掌管六宮,日子雖然忙,可是小心翼翼得很,想不通怎麼被人鑽了空子,冷靜如她此時聲音也打顫了,“張大夫可看得出來本宮中毒多少年了?”
張大夫沉吟了許久,不緊不慢道,“少說也是二十年了吧。”張大夫又想了想,老實道,“毒素該是一直隨著娘娘,下毒之人鐵了心,老奴把脈時發現您服用毒好幾年,其中深意娘娘明白,老奴不好多說了。”
黎婉也不知道說什麼,靜靜得坐著,後宮中表麵的安寧怕是都維持不住了。
“今日之事……”
黎婉忙道,“臣婦不過乃一屆婦人,後宮非臣婦所能管轄,娘娘盡可放心,至於張大夫,他久居侯府今日若不是皇後信上說臣婦推辭不過也不會帶他來。”黎婉反應快,語速也比之前快了起來。
皇後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你啊,是個好孩子,留了你們這麼久是本宮的不是了,來人,送秦夫人出府,賞珍珠十顆頭飾一套……”
黎婉屈膝道謝,與張大夫一道走了,擔心被人看出端倪,一路上黎婉沒再和張大夫說話,上了馬車,黎婉才發現她身子都在哆嗦,離秦牧隱出來還有段時間,黎婉吩咐二九送張大夫回去,她坐在秦牧隱的馬車上。
皇後得知中了毒不讓張大夫醫治,是不是她看出她身子骨好不了了,至於張大夫,他也沒說,兩人默契十足,連續幾年,皇後的身子骨沒得治了。
中途,有文寧宮的宮女來請黎婉去文寧宮回話,全安以黎婉身子不適擋了回去,宮女站在一旁,眼神看著簾子,黎婉皺眉,喬菲菲的事情已成定局,德妃把氣撒在她頭上也沒用,更何況,事情本就和她無關。
黎婉挑起簾子,病怏怏道,“你回去回稟德妃娘娘,就說我身子還沒好,等身子好了會記得去文寧宮給她請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