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是明白的吧?』

『……』

黑暗之中,少女既沒有茫然四顧,也沒有淚眼瑩然。她隻是停下了腳步,像是感到疲憊那樣咧了咧嘴,扯出個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答案你是明白的吧?』

那黑暗反複地詢問著、詢問著、詢問著,大有種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氣勢。

『…………』

少女張了張口,又抿了抿唇。恍然間,她意識到自己居然還在猶豫。

而那黑暗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猶豫,因而頓了一頓。這才又問出一句:『你明白的吧?你是想明白的吧?』

羽睫之下的碧眸終是垂了下來。少女苦澀地笑了。

『嗯。』

……是啊,其實自己是明白的。

因為自己是“想明白”的,所以才會“明白”了。

明白這黑暗是在催促著自己作答,明白這黑暗為什麼催促著自己作答。也明白這黑暗所問的問題的答案。

最先有的既不是雞,也不是蛋。

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既不是“世界”,也不是“大家”。

『其實你明白的吧?你是什麼都明白的。』

這次,少女堅定地開闔著嘴唇。

『是的,我明白。』

豁然間,深不見底的濃黑融化成了璀璨炫目的白芒。望著腳下片片碎裂的黑暗,少女看清了麵前的她們。

“憐南小姐、艾琳娜小姐、各位……前代的‘我’。”

“你終於來到這裏了呢,鈴奈。最後的‘我’。”

白光凝聚成一個個模糊的女性人形。她們一齊開口,向著少女伸開了雙臂。

然而,少女、北條鈴奈並沒有上前。她站在那裏,站在黑白曖/昧的境界線上,始終沒有踏出那最後的一步。

“怎麼了?”

充滿了神性與母性的她們用最溫和的語言最溫柔的音調這麼問她,聲音之中的溫暖溢於言表。

“……跨過這裏,我就再也回不去了,對嗎?”

鈴奈的問題讓她們微笑起來。

“你明白的啊。你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嗎?”

“你明白的,你明白的就是一切的可能性。”

“你明白的,你明白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你明白的,你明白自己來到這裏就是因為你已經明白了一切。”

“你是明白的。”

她們的回答讓鈴奈苦笑了起來。

“是啊,我是明白的。”

明白一切可能性的人,又何必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去尋求已經明白的答案呢?

“其實我早就明白了。”

爸爸媽媽、自己的生父生母早已經死了。後來的那些“爸爸媽媽”是第一個她留下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同族同胞。

為了保住一族中最後一個擁有預言力量的少女,為了保住最後一個顯現出返祖特征,繼承了來自第一個她力量的她,同族的同胞們帶著幼小的她在全世界各地流亡。不幸的是,這些想要保護她的人、這些豁出性命保護她的人一個也沒能活下來。

依靠著名為“超直感”的超級計算能力,她身體裏屬於始祖的血總是讓她在最後的關頭勉強逃出生天。而那些為了守護她死去的人們,那些早已失去了特殊的能力卻仍然記得自己身負的特殊使命的人們……那些人們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自己能活下去,所以,他們早早地就決定好了犧牲的順序。當危險襲來,他們就按照預定那樣倒下、死亡,然後將擁有特殊力量的她送到下一對能夠保護她的夫婦那裏。

“我真的……很討厭這個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