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晉之站在虛月幻境的入口。
他也不過金丹中期的水平罷了,在東臨這方小世界中都談不上問鼎,別說以外了。
可是沈晉之不甚在意,隻是有些怔怔地望著遠方一艘雲船。
沈晉之想起書裏對公子肴的描寫。
容色攝人,神魂顛倒。
可是公子肴,分明從來不是公子肴。
各大宗門的人都一一來齊了,見沈晉之這一個全然陌生的道友在這兒,自然有些怪異。
有一名恰好是落紫宗的掌事,皺了皺眉,看著沈晉之也算是好言相勸道:“不知這位道友在此有何事,此乃我……”
沈晉之看著他唇舌開合,卻聽不到進去。
別說是這位掌事,所有人的麵容都模糊了去,他也根本不想看到誰的麵容。
他隻看到那艘雲船到底是開了。
隔得極遠,可是沈晉之就是知道,那個人便在那裏了。
有多遠呢,他想,這麼遠的距離,為什麼會這麼遠呢。
他們分明是最親密無間的人。
依然是奢華的錦袍,精致的容貌,少年,不,如今已然是青年了,一出場到底是豔壓群芳,此間無光。
沈晉之無視邊上話語繁瑣的人,徑直走向那個青年。
那個,本該是與他最最親密無間的人。
他想,那個與他最親密無間的人,後來要裝作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
他又有多難過呢。
那名集聚一切光芒的青年終於望向他。
沈晉之穿了一身白衣,徑直走來,不偏不倚。
沈晉之想多年前肴也是這樣一襲白衣,少年的麵容幹淨潔白。
可是那不是他們的第一麵對嗎。
眾人皆好奇地看著這名白衣青年。
而沈晉之隻覺得時間萬物都是過眼浮雲。
肴有些怔怔地看著他,似是有些疑惑。
他當然是要疑惑的,按照劇情,他怎麼會是金丹的修為,又怎麼會出現在此呢。
萬瑞宗的元嬰掌事自然攔住他。
沈晉之周身戾氣也是漫天得可怕。
沈晉之想,原來這便是入魔的感覺麼。
他看向那張熟悉的麵容,哪怕是周身戾氣如此,也到底是微微笑了。
“肴,我來了。”
肴還是怔怔地看著他。
沈晉之忽然想抱他。
他垂下眸子,輕輕地笑。
“久等了,我來了。”
肴抿著唇,似乎是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沈晉之被那萬瑞宗的元嬰掌事攔著自然過不去,可是他也不在乎,站在原地,看著青年的眼眸,極認真,也極魔障地低聲說道。
“對不起,把你忘了。”
對麵人的眼眸微微睜大,隨後垂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晉之繼續道:“把這個世界關了吧,肴,我回來了。”
肴看著他,始終一言不發。
可是沈晉之分明看見頭頂的天空除了裂縫。
不是風雲,隻是黑色的裂縫。
沈晉之再接再厲,聲音越發溫柔,眼睛卻越發紅。
“對不起,我很想你。”
於是世人所有的麵目終於模糊開來,那裂縫越來越發。
整個世界都在崩塌,黑色的碎片從天空開始一點點地蔓延。
對麵的青年已然是記憶中的模樣了。
他是最完美的神祇,也是最後的神祇。
沈晉之隻是覺得很難過。
黃粱一夢,他終於什麼都想起來了。
哪有什麼紀初柏,又哪有什麼公子肴。
多年前他一縷幽魂陰差陽錯,多年前最後的神祇寂寞也淡然。
所有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唯有一點。
肴生了心魔,終究被虛淵之下汙染。
怎麼能不生心魔呢。
從前無欲無求,自然沒有心魔。
沈晉之想那完全是自己的錯。
他不過是一縷幽魂,生生要去招惹最後的神祇。
他的靈魂從來是最潔白無辜的,如果不是他陰差陽錯,他怎麼會被汙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