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清茶，幾縷清風，對坐著兩個豐神玉朗的少年。一個平靜如水，一個冷靜如鍾。
楚心仁不明白姬鴻壘這時候叫他來喝茶有何用意。明天便是畢業典禮，聽說皇室派來了庚親王姬遠淩，也就是姬鴻壘的皇叔。照例說，此刻他應該在那邊準備迎接，卻有閑情逸致找自己喝茶。
姬鴻壘自從到了這裏以後，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沉穩老練的皇子變成了市井的乖張和浮躁。可是楚心仁從來都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一個人的性格變化過大一定會有極大的原因，但要說姬鴻壘是被雷耀仙君劈的性情大變，那不過是玩笑罷了，楚心仁可不會當真。還有便是因為沒到仙級怕被叔父責備，這也不是道理，畢竟不是每個人到這都能如願的。何況，此刻坐在自己對麵的姬鴻壘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那份沉著和冷靜。
楚心仁輕輕端起茶盞聞了聞，似在享受那沁人心脾的芬芳。
“心仁，知道我為何一直沒有說話？”姬鴻壘抿了口茶，問道。臉上的笑容又回到從前，有如春風般的和煦。
楚心仁仍然在聞著茶香，看了姬鴻壘一眼，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姬鴻壘也不以為意，笑道：“我在觀察你。觀察一個悟了五行之道的仙級高手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那你感覺到了？”
“除了一個深字，我發現我已經看不透了你。”姬鴻壘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話倒是實話。五行之道，不管是水之道的柔、金之道的利、火之道的正、木之道的生還是土之道的中，歸根到底還是一個和字。心平而氣和、氣和而勢穩。楚心仁現在給人的感覺便是四平八穩，氣息內斂，沒有絲毫的張揚，卻給人以深邃的感覺。一個人故意收斂自己的修為，仍有隱隱的氣息爆發，不能全部隱藏的住，即便對方看不出他的修為，仍然能猜個大概。但是當一個人的境界達到氣息平靜如古井不波，沒有絲毫的蕩漾之時，對方看到就隻是平靜的水麵，而不知水下的深淺。修為和境界是近乎不同的概念。楚心仁這樣的境界不是他已經有了多高的修為，隻不過到了仙級，他很容易達到五行合一的地步，反倒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的實力，這也幫他以後化解了不少的危機。
姬鴻壘的臉上並沒有寫滿氣餒，反倒有幾分驚喜。這種反常的一瞬，讓楚心仁感到一絲的不安。
果然，姬鴻壘略帶欣喜地說道：“很好。你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鴻壘，你今天倒是頗有些反常啊。有話就說吧。”楚心仁自打剛才有這種感覺後，對於這種暗示的對白有些不耐煩了，決定直奔主題。
“好。”姬鴻壘不禁喊了一句，隻是音量並不大，顯然還是有所克製。他繼續說道：“今日隻為一事，承諾。給天南王國的一個承諾。”
楚心仁不禁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茶盞，有些為難道：“我不能代表天南王國。”
“不用代表，這隻是一個未來預期的承諾，一個信號。”
“哦？那是什麼樣的承諾？”楚心仁對這些其實並不感興趣。
“互為盟友，一天四帝。”姬鴻壘輕聲說道，隻是這字字鏗鏘，句句有力，顯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楚心仁聽在耳內，有如驚雷炸響，手握茶盞的力道不禁重了幾分。心頭的平靜再一次被打破，那是一種天下雷動，風雨欲來的前兆。
“你就這麼想爭位？”楚心仁再也無法保持一種冷靜的態度，在他的眼中，似乎從未發現姬鴻壘有這麼大的野心。
姬鴻壘突然神色有些暗淡，歎氣道：“爭位？哼，你一定以為我有多大的野心？”
楚心仁不可置否，這似乎很合情理。
“我不過是為了保命。老實說，從在鎮南關看到你，我便覺得你是一個可以結交的朋友。這些年，我們一起在這裏修行，你的一舉一動都讓我很是欽佩。因此，下麵的故事，我想你聽過忘了便是。”姬鴻壘眼中流露出的無奈並非做作，這一點楚心仁看得出來。可是，這句話卻讓楚心仁有些為難了。有些故事能聽，有些故事是不能聽的，聽了自己便是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漩渦。但如果拒絕，相當於拒絕了姬鴻壘這個朋友，這一點也是楚心仁不願看到的。
權衡再三，楚心仁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看似欣欣向榮的皇朝啊。”姬鴻壘抿了口茶，苦笑道：“背後多少爾虞我詐、爭權奪利。我們四個兄弟，我和太子一母同出，三弟和四弟為其他妃子所生。母後在世時，尚可保住我們兄弟二人周全。母後去世後，三弟的生母德妃得勢，朝中權臣多出自她的嫡係。大哥的太子之位現在幾乎是形同虛設。我為求自保，主動遠離政治中心，在江湖中開起了聚友樓，做起搭眼線的買賣。兩年前，父皇病重過一次，我預感即便隻剩下聚友樓，隻要人在京師便是一種危險。於是，我與德妃做了一個交易，我上乾坤外院學藝，條件便是永世不回京師。我以為這樣的話，我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惜我錯了。自從我見到我親愛的姑姑麵對我居然有一絲殺氣的時候，我才明白了什麼叫做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