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盛夏已經過去,白晝正在漸漸彎短,晚夏的天邊,流光溢彩,轉瞬即逝。屋子裏的熱氣慢慢地散發掉,歪掛在房間裏的光芒,也一點點的推移,直到找不到它的蹤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房子沒有家具可不像那麼回事呀,於是兩個人又開始開著車到處亂逛,累斷了腸,跑細了腿,架不住他們倆手拉手,心連心,美滋兒的一百個樂意。
跑家具市場,多走三家比較,為心愛的家挑選進駐的東西,真是一件讓人心生歡喜的事。
最後章一凡和於鴻總算陸陸續續地選定了一套乳白色的衣櫥,高大的尺寸剛好能鑲到留出來的牆體,一個原色木格床頭的一米八寬大的大床,一套桃紅的真皮的沙發,幾個桃色的刺繡小靠墊,餐桌,還有一個玻璃茶幾兒。
布置完畢,兩個人擦了擦汗珠,坐在新買的餐桌前休息片刻。
長方形的原色大木餐桌,中間搭著一條半透明有刺繡的白麻桌墊,兩隻精巧的水晶玻璃碗,盛著清水,漂著幾片紅紅粉粉的花瓣。
章一凡和於鴻臉對著臉,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著腮幫子。於鴻拍了一下章一凡的腦袋,兩人相視一笑。
章一凡高興地說:“缺什麼,碰見合適的,再一件一件地往家裏折騰。
他們正為自己的幸福小窩添磚加瓦,期盼著早些搬進新房,從此過上美滿的日子。
他們沒有等到住進去的日子,一通電話,把他們的計劃全都打亂了。
電話是D市的固話打給章一凡的,那頭說章一凡的父親生病住院了。章一凡以為是詐騙的,所以掛掉了。那個人沒有放棄又打了一次,說自己不是騙子,你的父親真的在醫院裏,快來吧,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像一聲驚雷,章一凡的心仿佛突然從空中墜落,她蒙了,呆了,傻了!熾熱的愛使她忘記了,她還有個爸爸,年邁且獨孤的老人。
哦,爸爸。章一凡的手顫抖著,仿佛六年前的一個瞬間重現了,她看到了逝去的時光,那時候,爸爸失去妻子的悲愴,無助,摟住自己時的堅強。突然,這張臉迅速地蒼老了,目光嚴厲地注視著她,告訴她不要衝動,如今又是一番怎麼樣的臉呀。
章一凡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自私,也許爸爸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所以他是多麼著急著給章一凡找一個可靠的肩膀來替代自己的位置。一個個去尋找他認為能給章一凡帶來幸福的男人,卻被她一次次輕易地打發掉,甚至責怪著爸爸不應該。那時的爸爸,又該是多麼地傷心呀。
最最讓章爸爸傷心絕望的應該是她不聽勸阻,執意地要嫁給於鴻吧。這個,章爸爸沒瞧上的窮小子。
哦,對,章一凡趕緊給於鴻也打了電話,把這個噩耗告訴了於鴻。於鴻也愣住了。這個老人,不久前,還聲音宏亮地驅趕自己,用最惡毒的字眼來羞辱著他,於鴻也曾埋怨過這個老人,為他的短見而生氣,現在他的所作所為都能找到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