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兩匹棗紅色的駿馬並轡而行,馬上二人正是賈無欺與嶽沉檀。
兩人出發之前,賈無欺又是好奇又是懷疑,嶽沉檀這個樣子該怎麼騎馬。沒想到對方隻瞟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交代驛站的夥計將輪椅先行運往礪峰山莊。在賈無欺愕然的目光中,嶽沉檀已經飛身上往,居高臨下地瞧他一眼:“還不走?”
怪和尚。
賈無欺嘟囔一句,火速挑好了馬,雙腳一蹬,一馬當先的衝出了城。
“你為何想到要去礪峰山莊?”路途行至一半,賈無欺問道。
“師門所示。”嶽沉檀淡淡道。
“其實我也覺得礪峰山莊會有線索。”賈無欺眼珠滴溜一轉。
“哦?”
“上次那個假莫爭,不是說他的親傳弟子都去了礪峰山莊嗎,看來是想把咱們引去那裏。”
“你的意思是,礪峰山莊可能與四大掌門之死有關?”嶽沉檀掃了他一眼。
“說不定呢。”賈無欺模棱兩可道。
嶽沉檀沉默片刻,突然道:“賈兄身上的味道倒是別致。”
“是嗎?”賈無欺舉起衣袖嗅了嗅,“可能是去醉仙樓吃飯時染上的。嶽兄若是喜歡,有機會你我同去。”
“不必了。”嶽沉檀麵色冷然,突然一蹬馬肚,絕塵而去。
賈無欺愣了片刻,拍馬追了上去。
礪峰山莊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鑄器名門,江湖上許多耳熟能詳的神兵利器,都是出自礪峰山莊。與一般代代沿襲的鑄器世家不同,礪峰山莊的弟子不問姓氏,不論出處,隻要能通過入門試煉,就能成為礪峰山莊的一員。莊主亦是如此,能者居上,即便是在任莊主的血親,也不能在莊主大選中占到任何便宜。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礪峰山莊能在波譎雲詭的武林中,一直屹立不倒。
礪峰山莊現任莊主祝劫灰,就是從最普通的入門弟子一步步爬到莊主位置的典範。現下他年事已高,也準備要開始籌劃下一任莊主的大選了。雖然莊中的事務他大都交予親傳弟子們打理,但一聽說少林天玄大師的關門弟子前來拜訪,還是努力打起精神,親自安排了接待事宜。
賈無欺與嶽沉檀剛在礪峰山莊的驛站落腳,便有人出來相迎的。來人眉目疏朗,俊逸非常,見到二人抱拳便道:“在下礪峰山莊蘇折劍,奉莊主之命特來迎接兩位。”
“蘇兄真是好眼力。”賈無欺看到他身側那輛熟悉的輪椅,笑道,“我二人還未自報家門,蘇兄便已認出了。”
蘇折劍將輪椅推到嶽沉檀身邊,麵無異色道:“二位的風姿,又豈是旁人能比得的?”隨後他笑著坦然道,“其實並非我眼力好,隻是二位的畫像已經有人先行送來。”
“何人?”賈無欺詫異道。
“他此刻不在莊中,等他回來,二位見了便知。”蘇折劍神秘一笑。
蘇折劍領著二人穿過大大小小的庭院,終於來到了礪峰山莊莊主所在的藏鋒堂。叩門三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進來吧。”
推開門,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形出現在大殿中央,盯著賈無欺二人,若有所思。
這就是那位傳說中的人物——鑄器聖手祝劫灰?
看著大殿中央那張老態畢露的臉,賈無欺不由歎一聲廉頗老矣,唏噓不已。
聽完二人的來意,祝劫灰明顯愣了片刻,顫顫巍巍的擺了擺手。蘇折劍一看,十分默契的退了出去,還輕輕合上了屋門。
“聽你們方才所說,此事真與二十年前賞劍大會有關?”祝劫灰有些渾濁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二人。
“雖然隻是猜測,但在下有□□分的把握。”賈無欺起身道,“勞煩祝莊主回想下,當年的賞劍大會上,這四位掌門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祝劫灰緩緩閉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但他臉上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很顯然,他此刻的心情,一點也不輕鬆。
就在這一室沉默中,嶽沉檀突然開口道:“祝莊主可記得當年前往賞劍大會的江湖各派中,有一名為永青門的鑄劍世家?”
聽到這句話,祝劫灰的眼睛倏地張開,散漫的目光變得十分的銳利:“永青門?是誰告訴你的?”
“家師。”嶽沉檀冷冷與他對視,毫不退讓。
賈無欺看看兩人的眼神交互,知道嶽沉檀恐怕是觸及了這位祝莊主的痛處,隻是——永青門?!這怪和尚怎麼從來沒跟他提過?!
就在賈無欺糾結的時候,祝劫灰已經移開了目光。他長歎一聲,語氣中帶了幾分無可奈何:“既是天玄大師屬意,看來這事是如何也藏下去了……也罷,二十年了,我也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