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潛這會兒心情很是不錯,他起初接到聖旨的時候,還心中惴惴,怕自己不是刑天賊的對手,而且怕刑天賊全軍護送這些民壯南下,一旦是那樣的話,他可沒膽帶兵跟刑天軍死磕,想想刑天賊連韃子都能打得滿地找牙,他憑著手頭掌握的這些關寧軍的驕兵悍將,又豈是刑天賊的對手,到時別一個搞不好,不但沒有截下這些民眾,反倒被刑天賊把他給滅了,那就虧本虧大了!
可是等到了這裏之後,他才知道這一次刑天賊們並沒有全軍回師,而是僅僅派出了兩三千賊兵護送著這些民壯南下,如此一來他便有了底氣,兩萬對兩千,十個打一個,搞不好還有看熱鬧的,他就不信他還不是刑天賊的對手,即便是什麼計策也不用,全軍揮師壓上去,也能把這些賊人給堆死,諒他們也不會有反擊的機會。
所以等得知民眾大隊正在朝漳河行來的時候,高起潛一聲令下,便率領著麾下的官兵直接朝著民眾來的方向迎了上去,而他自認為這一次立功的時候到了,居然心情大好之下,不再坐在暖車之中,親自騎上了一匹高頭大馬,趾高氣揚的頂著北風,朝著刑天軍行來的方向迎去。
可是等他騎著馬走了不遠,便立即後悔了自己的決定,這天氣也太他娘的冷了吧!這風吹到臉上,如同刀割的一般疼,渾身直打哆嗦,即便是圍著水貂皮的圍脖,還是感覺到涼風一股股的朝脖子裏麵鑽,而且身上裏麵穿的小鹿皮的馬甲,也似乎抵禦不了這種寒冷,於是他趕緊又傳令下去,把他的暖車趕上來,翻身下馬,一頭鑽入到了生著炭盆的暖車之中,讓大軍繼續朝前行進。
夜不收來來往往的不斷的傳遞著前方的消息,一隊夜不收回來之後告訴高起潛,刑天賊護送的十萬民眾,已經距離他們隻有五裏多遠了,但是這些北地民眾們在刑天賊的指揮下,已經停了下來,圍在一個叫南營村的地方,開始瘋狂的就地挖溝築牆,似乎想要在這裏據守。
高起潛聽罷之後尖著嗓子用太監特有的那種陰鬱的聲音冷笑道:“他們不停下又有什麼辦法?哼哼!居然想要依靠一個小小的村子,就想要拒止我朝廷大軍!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傳令下去,不要給他們太多的時間,直接包圍他們,本監要一鼓拿下這些賊人還有這些通賊的刁民們!”
而隨軍的諸將們這會兒也都一個個腆胸疊肚的坐在馬背上,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雖然他們不敢跟韃子兵死戰,同時也害怕比韃子還厲害的刑天軍,可是這一次他們要對付的卻是一支兵力遠遜於他們的刑天賊軍,所以他們覺得這一下沒什麼好怕的了,以他們的兵力即便是堆也能堆死這些賊兵們了,所以一個個裝出了很好戰一般,催促著麾下的兵將加快速度趕往賊軍所在之處,不過下麵的兵將們倒是有點堵心,覺得上峰這麼做,實在是夠缺德的,刑天軍前些天還幫著他們打韃子,現在他們不去打韃子也就罷了,卻要來抄刑天軍的後路,這種事真不是人幹的事情,所以士氣卻並不是很高漲,走起路來,也快不起來。
這已經是官軍軍將們的一種通病了,當遇上難啃的骨頭的時候,他們便集體失聲,能躲則躲誰也不肯賣命,可是一旦要是遇上了弱於他們的敵人的時候,他們便一個個表現出了極度的好戰,生怕撈不到功勞,現在的這幫軍將們便正是如此,一個個像是聞到了血的蒼蠅一般,隻恨不得多生兩條腿,跑到前麵去撈便宜。
這一次官軍的行動表現出了出奇的迅速,五裏地僅用了一個時辰不到,便趕到了南營村外圍,而當他們到達這裏的時候,卻都驚訝的差點掉了一地的下巴,他們本來以為到這裏應該看到的景象是一大堆亂糟糟的難民驚慌失措的擠成一團,等著他們來收拾,這裏也應該是個一馬平川的小村子,可是當他們到了這裏之後,才發現事情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道道似乎剛剛開挖出來的溝壕,一道道亮晶晶似乎冰凍的矮牆,東西北三麵的土地被挖的坑坑窪窪,根本不適合進攻,整個南營村似乎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座兵堡一般,真令這些明軍兵將們不敢相信,在兩三個時辰之前,這裏還是一個一馬平川的小村子。
高起潛縮著脖子從暖車之中鑽出來,遠遠的朝著南營村方向望去,當看到眼前出現的這一幕的時候,也暗自吃了一驚,這同樣也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他怎麼也想不通,刑天賊們怎麼用這麼短的時間把這裏搞成了這幅德行,近十萬民眾怎麼就可能迅速的被他們組織起來,完成了一個這樣的防禦工程,他孰知刑天軍的兵將們這些年來,為了和官軍對抗,時常都會組織老百姓疏散抑或是幫助刑天軍構築工事,這些年來在這方麵刑天軍的軍將們早已是積累起來了十分豐富的動員百姓和組織百姓的經驗,這才幾乎用一種讓人無法相信的速度完成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