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客廳關了視頻,傅夜七在原地安靜的站了會兒。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了這樣寂靜的夜色,眺望窗外,中秋過了才沒幾天,月色還是清澈的。
中秋時,她沒法出門,奶奶又在天衢市回不來,一家人都沒聚,明天是該回玫瑰園一趟。
想罷,她轉身,猛地卻見了客廳入口處的男人,領帶半鬆,慵懶醉意下滿是黝黯的眸子定在她身上。
柔眉微蹙,她加快腳步走過去,看不出情緒,“怎麼下來了?”
男人眯起半醉的眼,半倚著牆麵,“渴。”
她一時沒聽清,定眼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試探的問:“水麼?”
沐寒聲喉結微動,送出低沉的一個音節:“嗯。”
她又轉身返回客廳,拿了杯子給他倒水,試了試水溫,太燙,轉眼拿了另一個杯子兌來兌去的降溫。
轉頭看了一眼,見著倚在牆邊的男人好似眯著眼快睡著了,她皺了皺眉,沒伺候過醉鬼,實在無從下手。
但他不能在那兒睡,一會兒扶不動的。
端著水走回到他身側,她輕輕搖了男人的手臂:“水來了。”
沐寒聲那一雙深邃的眼隻睜了半條縫,明明聽見她的話了,卻不伸手去接。
她抿了抿唇,低眉將水遞到他唇畔,見他就著喝,隻好慢慢喂著。
可她不知道,男人那雙眸子正在她臉上遊蕩,一雙酒後過分滾燙的手先是握了她的手腕,看似為了自己喝水更方便。
然下一瞬,他的手貼到了她纖瘦的腰間,臂力微微往自己的方向收。
這一個動作,讓她的身體往前移了幾分,眉心驀地一緊,怕水灑了他一臉,急忙把杯子收了回來,抬眸看著他沉默的棱角。
“我扶你上去睡吧。”她雙手拿著杯子,無處可放而擋在兩人胸前,平緩的一句。
可她手邊的杯子被沐寒聲拿走了,隨後往地毯上扔。
驚了一下,她看向在地上滾了兩番的杯子,隻念了兩個字:無辜。
“什麼時候複婚?”這低沉的一句,倏爾從他薄唇間往外吐。
來得太突然,她愣了一下,看著他的視線沒有挪開,半天卻答不上話。
為什麼這個時候想起提這件事了呢?當初求婚時,他都沒有提半個字,是不是讓他覺得,她心裏根本沒有他?
“沐寒聲……”她輕輕開口,坦誠直視他,“現在事情太多,不適合……”
“你隻要回答我。”男人透著固執的低沉,甚至酒後帶了幾分強勢,低眸定定的鎖住她。
沒錯,他是擔心了,甚至怕了,以往這樣的感覺並不明顯,可隻這一件事,他真怕哪天若再發生什麼,她豈不將他視而不見?
酒味濃重,從他領口散發的檀香被衝得四散無影,她皺了眉。
“我沒辦法給你時間。”她終究抿唇一句,“至少……”
她的話沒說完,身體忽然被沐寒聲鬆開,見他無力的倚回牆麵,鷹眸輕輕合上。
那樣的動作,若是平時看來,一定是慵懶而迷人的,隻是他此刻的倚靠,讓她覺得心疼。
不是她不想,至少,她想拿回傅氏,沒了後顧之憂,好好與他愛一場。
可他已經沉默的轉了身,再次固執的自己盼著扶手往樓上走。
明明屋裏很晚溫暖,可他轉身的瞬間,看著那張棱角之間滿是沉默的臉,她竟覺得一陣冷風刮過,從胸口鑽到四肢百骸,微微的疼。
從地上撿起杯子,木然走回茶幾放好,又轉身上樓。
“嘩嘩”的水聲,隱約從浴室傳來。
沐寒聲在洗澡。
她走到床邊坐下,也是這時,才覺得腳底微疼,剛才那兩個來回為他倒水,竟然都忘了她還有傷。
盤腿坐在床邊,低頭看了看腳底,還好沒出血。
她又走到浴室門口,抬手輕輕敲了兩下:“篤篤!”
裏頭的水聲小了,但男人沒出聲。
“要醒酒湯麼?”她問。
雖然她不太會,但可以試試,他連續兩三天這麼喝畢竟不妥。
浴室裏依舊沉默。
她等了大概三秒,已經轉了身。
“哢噠!”浴室的門開了。
轉過頭,是男人半個滴水的身子,結實的身軀猛地闖進眼底,她猝然低眉。
終於聽他薄唇吐了兩個字:“不用。”
哦,她點了點頭,又想了會兒,看著他腳下說:“別貪水,你喝多了,小心摔……”
眼前猛地被人占了空間,她愣愣的沒再往下說。
這樣的詞,以往都是他的。
她看出來了,沐寒聲好似有些氣,薄唇抿著,就盯著她看。
身體忽然被旋轉抵到牆麵,他那雙浴後微涼的薄唇也狠狠壓了下來,隻是這個吻不帶*,更多的卻是氣。
傅夜七微微皺眉,輕輕眯起的眼盯著他,也不掙紮,隻攀了他的手臂借力。
薄唇幾近侵掠,卻不算粗魯,終於微微退開時,男人微粗的呼吸中滿是情緒,“想用三言兩語的關心,來消我心頭鬱結?”
哪怕洗了澡,他的呼吸裏依舊是酒味。
傅夜七皺了皺眉,她倒是沒這個意思,但聽了幀姨的話,多少有些愧疚。
可在他清醒時,對她的包容,連她自己都覺得受之有愧,這是酒精上頭,真是撒著委屈,放開了性子?
抿了抿唇,她也不解釋,免得讓他更生氣,反而說:“那你繼續洗。”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沐寒聲牙關都緊了。
呼吸嗤嗤的在她臉色撩了兩個來回,他終於鬆手,真的進了浴室。
她在門口皺皺眉,有些莫名的候著。
可他在浴缸裏一躺,竟然當床睡了。
所以她厚得腿都酸了,也不見他出來,隻好捶了捶半條腿,轉身往床畔。
一切沐浴在月光下,萬般寂靜。臥室卻比月光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