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七微微蹙眉,從車窗戶看著他寬闊的背影走進沐煌大廈,直至消失。
她卻沒聽懂他的意思。
古楊開著車,又繞著道送她去外交部。
“太太……”古楊大概是打了很多遍腹稿才開的口,可一出聲,還是不知從何說起了,隻說:“沐總這麼做也是為您,何況,他身居高位,這也是必要的危機意識,沐總那樣一個人,要真的為了一個人而不要命、不顧社會安危,也許太太反而覺得無力承受。”
危機意識?她也沒讓他為了她傅夜七而不要命、不顧社會安危。
她微微皺眉,“藍修怎麼可能算計他呢?”
古楊嘴角微動,“誰知道?有一就有二,藍修不是沒算計過。”
說這句話時,古楊大概沒怎麼考慮,脫口而出,說完了才抿唇。
傅夜七從後視鏡盯著古楊,不過兩秒,空氣好似冰冷幾度,“你在說沐寒聲車禍的事麼?”
“抱歉太太,是古楊冒犯了。”極度的恭敬。
反而讓人來氣,她淡了音調,“那是我的意思,不是藍修。”
說完話,她開了車門離開。
古楊在車裏呆了會兒,自顧歎息,都過去這麼久的事了,不小心提起了,可又苦笑,如果藍修沒有其他心思,為什麼沐總臥床的一年裏,邊境起了兩次風雲?
當然,這些事,別人都不知道。
車子在外交部停了會兒,終於走了。
傅夜七站在窗口,看著古楊離開,胸口的火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她不以為沐寒聲是那種記仇的人,一個車禍記了這麼些年,藍修縱使有錯,也盡心帶大了瑾兒,不是麼?
原本還好,她甚至也覺得這樣不對,沐寒聲對她足夠好,怎能逼他什麼?甚至他今天沒有縱容她的脾氣時,她心裏反而舒服。
可誰知古楊這麼一說,隻覺得沐寒聲隻是在記仇,並非出於官方考慮。
坐立難安,心浮氣躁,她連續喝了兩杯水,望著外邊空曠的天蹙眉。
最終坐回座位,拿了翻譯資料也無心了。
“叮咚!”接連兩封郵件。
她終於收回些許神思。
第一封:內部消息,‘三會’推遲舉行,屆時敲定藍修入華商會事宜。
第二封:傅氏股票連續跌落一周,傅孟孟恐怕還有新動作。秋落發的。
她捏了捏眉心,隻給秋落回了幾個字:“你多留意。”
盯著屏幕又想,不知趙霖和戀戀怎麼樣了?思緒一閃而過,什麼都沒做。
還沒到下班時間,她將目光掃向桌上的日曆時忽然放下手中的水杯,日期上畫了一個圈,她已經想起了今天的大事。
匆匆收拾東西,給檢察院打電話。
“蘇曜是不是今天出來?”她也不管那頭誰接電話,邊走邊問。
那邊的人略微沉默,最終‘嗯’了一句。
她微蹙眉,沒在意,說:“我二十分鍾後到,請你們調整一下時間。”
她不想讓蘇曜出了門卻沒人接。
外交部和檢察院隔得不遠,但道路有些繞,傅夜七的車子停到門口時,蘇曜正好到了門口。
見了她,還是那樣淡然、溫和的笑意。
她從下車走到他跟前,一直在看他瘦了沒有,憔悴沒有,可他一勾嘴角,什麼也看不出來,還是進去時那套衣服。
“來了?”蘇曜先開的口,溫溫和和。
她隻是點頭,也問不出什麼話,隻說:“家裏我都給你打掃過了,現在回去?”
嗯……蘇曜想了會兒,目光挑遠,微微頓了一下,才說:“好。”
不遠處的拐角,綠化旁停了一輛車,無聲無息。
古楊看著太太的車走了,才轉頭,“咱們也走?”
沐寒聲側首,不知在看什麼,一手撐橫在窗沿,手背撐著堅毅的下巴,側臉冷峻、幽暗。
好半天,他才終於問了一句:“藍修的人給蘇曜安排什麼去處?”
一般人一定聽不懂其中關係。
因為很多人早已忘了藍修和蘇曜有過交易,如今蘇曜落難,還有部分原因起於藍修攬功,所以藍修不會不管蘇曜。
“聽魯旌的意思,原先想讓他去英國,蘇曜拒絕了,現在定的是意大利。”古楊說。
是麼?
沐寒聲閉目片刻,再睜開是一片清明,“隨她去吧。”
其實古楊沒聽明白,還以為沐總說的是‘他’——蘇曜,其實是‘她’——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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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後的蘇曜好像和進去時不一樣了,越發清淡,也不知道是看破了些什麼。
那個晚餐是蘇曜做的,用得很早,用完之後他們隻是安靜的坐了會兒。
蘇曜隻和她說了一件事:國內,他是不會呆了,出國換個環境,重返經商之道,也好。
她隻是點頭,“政界太耗人,你這麼定也是好的。”
除了這麼說,她幫不上什麼。
她離開時,天色還早,在蘇曜公寓外站了會兒,步行繞了一圈,才折回來開車。
可她折回來時,沒看到不遠處也停了一輛車。
藍修帶傷,脫開杜崢平的眼線到了蘇曜這裏,此刻就在他的客廳,仰頭看著牆壁那幅腳踩畫。
他笑,“丫頭挺有天賦!”
蘇曜倒了茶,靜靜的看了畫,最終勾了嘴角,不搭話。
一個經曆政界風波,還能這麼儒雅、淡然,用那樣的目光去看一個女人,在藍修看來,是個人物。
“丫頭這人性子淡,她的能耐也不在麵上,看來要枉蘇先生一片癡心了,她能讓別人的濃烈,變成割舍不下的親情。”藍修說得很淡然。
蘇曜抬眸,原來他是過來人,可也一句:“那是你不夠愛。”
藍修不辯,直入正題:“我打算讓你去英國,至少那兒我還有點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