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伸手滑了一下,下一張照片就是采姨。
唐尹芝看到那個人時,幾乎都坐不住,“嘩啦”一下扯開椅子驚恐的看著照片,“不可能!”
若不是蘇曜把手機收起來,她有可能把手機都給砸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看著蘇曜,“他們都死了,你拿來嚇唬我嗎?!”
蘇曜依舊穩穩的坐著,抬頭,“他們沒死,活得好好的,這兩天應該還見麵了。”
唐尹芝越是不可置信的搖頭,撫著椅子的手緊了又緊。
蘇曜往門口的兩人看了一眼,兩人走進來把唐尹芝按回了座位上,幹脆固定在椅子上。
等她稍微平靜了,蘇曜才終於開口:“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刺激你,相反,也算是為你好。”
唐尹芝想走也走不了,隻能盯著他,不聽都得聽。
蘇曜才道:“沐寒聲的母親一直生活在第一島,而他父親也許從未離開榮京,最近老太太壽宴,采姨從第一島回來了,也是她的出現,沐鈞年才忽然冒出來,如果不是有很多話,不是跟當年的慘劇無關,沐鈞年不會出現,不會找采姨。
但現在沐家一團亂,沒人會願意聽沐鈞年說什麼,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亂,後輩都跟著擔憂。”
唐尹芝嘲諷的笑了一下,“你是擔心那個傅夜七跟著遭罪吧?擔心她身在沐家,受不住操勞?……真是情深。”
她自己都覺得諷刺,她這樣的女人,怎麼會生出這樣癡情、長情的兒子?
“我孫子呢?好麼?”唐尹芝忽然這麼問,好像要提醒他,他自己有孩子,傅夜七也早已是別人的了。
蘇曜不理會她的意味,淡淡的看著她,“不要覺得幸災樂禍,以為他們出現,沐家隻會更糟糕,你該覺得可悲,曾經以為所有該走的人都走了,隻剩你自己,現在看來,他們都活得好好的,也許最先走的,反而是你。”
唐尹芝氣得七竅生煙,“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在給你創造機會。”蘇曜一如既往的溫淡,“隻有你最清楚,當年的車禍到底怎麼回事?沐鈞年和你之間,所謂不可告人的密謀,你是什麼角色?”
開庭時,關於這件事,唐尹芝就絕口不提,甚至一臉得意,反正該死的都死了,隻要她不開口,那些事,永遠都是未知數。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你知道的,既然他們都活著,事實為人所知隻是遲早的問題,我既然來問你,你就該抓住機會。”蘇曜說。
唐尹芝笑了,如果不是為了不讓傅夜七夾在混亂的沐家勞累,他是不是連這個機會都不屑於給她這個母親?
不聽她說話,蘇曜略微低眉,交扣得十指微微鬆開,人也站了起來,臨走前說了一句:“我給你半個月時間,足夠了。”
話音落下,人已經出了探監室。
監獄長又親自送出去,在門口,蘇曜上車之前看了監獄長,也略微欠身還了了一個禮,才道:“勞煩,如果她有話要說,盡快通知我。”
監獄長趕忙點頭,“好的蘇總。”
蘇曜點了一下頭,轉身上車,監獄長略微後退一步,對著後視鏡揮了揮手,“蘇總慢走!”
…。
那之後的半個月,老太太竟是怎麼也不見醒來,醫生也說不出個具體原因,隻說身體是沒有大問題的。
而那天采姨從老太太的病房出來之後看了沐寒聲,眼神裏充滿說不出的內容,有歉意,有不舍,甚至千言萬語。
夜七看出來了,所以那天傍晚,她給母子倆留了空間,藍修父子倆也默契的沒問什麼。
那時候天色暗了,醫院後方的小亭子還吹著風,低低的聲音被風一吹就消散。
沐寒聲沒有像以往的壓抑,也沒有以往的閑適,習慣了單手別進褲兜裏,今天卻隻是拇指而食指輕輕摩挲著。
最終是采姨先開了口:“你能娶到小七是福氣,可能我不該這麼說,你要是不喜歡就當沒聽見吧。”
采姨說:“縱使我們都對不起你,好在你成家了,生了那麼可愛的子女,上天已經足夠厚待,所以,關於我們這些前輩的事,你要學著忽略,過好你自己的生活,照顧好你的妻兒足矣,不要因為我們影響了你和小七,讓小七跟著遭罪,她是個好孩子,不該吃那麼多苦。”
她知道,自己父母、奶奶之間的感情,說忽略,得多難?
但是沒有更好的辦法,若是一切能轉好,老太太能醒過來,沐鈞年能被接納,沐家能風平浪靜,自然最好。
沐寒聲略微低頭,不自然的踢著腳下看不到的小石子。
好一會兒采姨才說:“我頂多再呆小半月就會回第一島。”
沐寒聲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昏暗裏,劍眉輕輕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