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要求的,足夠直接和直白。
老爺子眼神恍惚了一下,皺著眉,問出來都小心不已,“還有多久?”
“這個不好說。”醫生抿了抿唇,“藍先生,病人情況急轉直下,是受了外界影響,如果後續能有所改善,也不會太糟糕,問題在於病人自己的心理。”
說到這裏,醫生隻好直說:“是病人自己要求不再進行治療,希望跟您回去,安靜的度過餘下的日子。”
這樣的心態說不上壞,但也算一種不爭不求,換種說話就是等死。
藍老不說話了。
直到再次回到病房,他才換下所有消極情緒,帶著笑推門進去,很自然的聊著明天出院、回島的事,手裏熟稔的削著水果。
彼時,窗外的雨終於小了。
後院的兩人小跑著到了醫院一樓門口。
“你得回去換身衣服。”夜七皺了眉,看著沐寒聲襯衣潮濕的黏在身上。
男人不甚在意,隻抬手撣去她頭發上的水滴,順手拿過裹在她身上、也被雨打濕的外套,隻沉聲一句:“讓古楊送過來就好。”
結果老太太見兩人居然淋浴了,直接攆著兩人即刻回家去,“我已經沒事了,隻差出院,不用有人整宿的守著,趕緊都回去換衣服,尤其小七,小心發燒了!”
沒辦法,老太太的話必須聽。
臨走時,老太太才道:“明兒藍家就走了,我出不了院,一早會和她們在醫院道別,你們有空就去送送。”
消息來得有些突然,沐寒聲英眉輕輕蹙了一下,隨即抿唇點了頭,“您放心。”
回玫瑰園的路上,沐寒聲開的車,修長的手指扶在方向盤上,安靜得心不在焉。
等紅燈時,她才伸手拍了拍他手背,“有空就去第一島,當休閑,正好探望采姨。”
所以分別並不可怕。
沐寒聲在想的,不僅僅是這件事,側首,他微微彎了薄唇,“過兩天,要辦理雅君的事,把她移交到英方監管下。”
夜七愣了一下,因為這事沐寒聲之前並沒有提過。
“怎麼忽然……”她皺了皺眉,“香兒知道麼?”
孩子十幾歲雖然還不算完全懂事,但再長幾歲,這些事對她的影響就很大了。
沐寒聲也微微蹙眉,“隻能讓雅君的家人做好工作。”
包括移交回去時全程保密,以及直到迪雅君出來,一切都瞞著孩子,出來之後,隻當這段曆史不存在。
夜七不再說話,她也隻是個普通人,迪雅君給家裏帶來的困擾不少,尤其現在的狀況下,把她留在國內,的確不合適。
車子緩緩駛近玫瑰園,夜雨隻剩吹之即斷的小雨絲兒,衣服本就有些潮,兩人又直接下車。
剛到門口,之前還暗著燈的客廳竟然一片明亮,緊接著辛溪來開了門。
夜七驚訝的轉過頭,“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辛溪勉強的笑了笑,不答反問:“淋雨了?”
沐寒聲快速的替她撣走發尖兒、肩頭的潮濕,虛攬著她進了門。
而夜七注意力都在辛溪臉上,“失眠麼?”
想當初她懷孕時失眠起來極其厲害,不過那都是四個月以前,辛溪早過了那個時間了。
辛溪才搖了搖頭,“沒有,渴了。”隨即頷首,“快去洗澡換衣服吧,別著涼了!”
沐寒聲從剛進門開始,注意力都在妻子身上,但也不是沒看到辛溪臉色不對,眸子深邃一眼掃過,也能看個大概。
等兩人進了臥室,沐寒聲拿了浴袍去浴室,看著正在放水的她,才低低的一句:“孕婦容易犯情緒?”
她微微眉動,“辛溪一直很好……今晚沒見沐欽?”
是了,平時沐欽肯定在家,今晚沒看著。
但等兩人洗完澡,辛溪已經睡下了,總不能再跑去問。
夜七端著一杯水在辛溪臥室門口站了會兒,還是轉身回了他們房間。
進門時,起初她沒注意,沐寒聲背對著自己站在梳妝桌前,一手撐著桌麵,略微低著腦袋,不知道在幹什麼。
喝了一口水不減他過來,她才皺了一下眉,“大晚上照鏡子?”隨即好笑的走過去從身後還了他精窄腰身,“放心,還和結婚時那麼英峻,即便你蒼老了也是迷人的,我不嫌棄。”
手背被覆上他溫熱的掌心,但過了一會兒,才見沐寒聲轉過頭來,薄唇淺淺的失笑,“睡覺。”
也是轉過來的一兩秒,他的小動作,夜七還是注意到了。
隻見沐寒聲閉了閉眼,似是在緩著什麼。
她才皺了眉,“怎麼了?不舒服?”
說著話,手背已經貼到他額頭上,腳尖還得微微踮起。
沐寒聲一手握著她,一手去拿掉她貼過來的手,順勢俯首親了一下,抱起她往床邊走。
沒覺得他在發燒,她放心下來,被放到床上時才又狐疑的看了看他,“真沒事?”
沐寒聲隻是淡淡的笑,轉身去關燈。
夜七坐起來又喝了一口水,目光一直盯著緩緩邁步去關燈又折回來的男人,的確一切正常,簡單修長的袍子,滿眼的挺拔很迷人。
沐寒聲到了床邊,很自然的伸手去接她手上的杯子,要幫她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夜七也沒多在意,遞過去,然後鬆手。
然而下一秒,細微的“嗙!”一聲,沐寒聲驀地往後挪了小半步。
也驚得她挪開了的視線趕忙轉了回來。
杯子已經落到了地上,幸好有地毯,聲音並不大,水全灑了,杯子完好。
然而兩人都皺了眉。
她再一次看向立在床邊的男人,細微的狐疑,“你……沒事吧?”
沐寒聲薄唇微微抿著,英峻的棱角微微低垂,似是在找地上的杯子,聽她說話,才抬頭柔柔一笑,“大概是太疲勞了。”又自嘲一句:“早知道該晚些關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