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許南的人出去找,一直到了中午都沒有老爺子的消息。
期間夜七又去了一次醫院,在老人的病房看了一圈,房間裏一如往常,床上疊得整齊,小桌上的水果似乎還是之前的樣子,他一定什麼都沒吃。
從醫院出去,接到了沐寒聲的電話。
“沒找到。”她略微疲憊的開口,曲起手指揉了揉眉尖,“你別擔心,許南的人還在找,你安心陪著奶奶和孩子們。”
但這會兒,沐寒聲讓傭人拿了一套衣服出來,放在他麵前的櫃子上,他才擺了擺手讓傭人出去自己換衣服。
聽到傭人輕微的關門聲,沐寒聲才對著手機沉聲溫和:“現在奶奶喜歡清靜,孩子們在午休。”
手機放在一旁開了免提,而他雖然看不見,卻有條不紊的開始換衣服,因為眼睛的關係,動作緩慢到透著漫不經心地優雅,也沒耽誤和她通話。
“午餐用過了?”他微微側首,問。
一手時而微微轉動手腕,精準的將襯衫紐扣從下往上係好。
聽到她說“馬上就去,也不餓。”,沐寒聲已經蹙了濃眉,“現在就去,太晚了,一會兒該胃疼了。”
沒聽到她的答複,沐寒聲才確認性的出聲:“嗯?”
夜七還站在醫院門口,正午間的太陽是很燙的,尤其她一上午在四處跑,心理不免有些躁,這會兒卻清淺的笑。
聽筒裏,沐寒聲低醇的嗓音明明隻是一如往常的柔和,但這樣的午間聽起來,澄澈得清爽。
她這才笑著道了一句:“好。”
走到自己的車子邊上,她又略微的納悶,“你,在做什麼?”
沐寒聲依舊側首對著手機的方向,但此刻下顎微微揚起,盲目係著領帶,因為不滿意而微微蹙眉,聽到她的問話才彎起嘴角,“剛吃了藥。”
這也不是謊言,他的確剛把藥吃了。
她在那頭“哦”了一句,換成藍牙耳機,一邊緩緩啟動車子。
而沐寒聲終究是放棄了領帶,輕微的“唰”一聲,將領帶扯了下來放回桌上,抬手又解了兩粒紐扣,顯得隨性卻優雅。
就這麼出門了。
古楊自是不知道主子為什麼把他叫過來,隻是啟動車子往玫瑰園大門走,拐彎走上午間安靜的林蔭道,古楊才側頭看了一下後座,“沐總,去哪?”
後座的人正襟而坐,可修長雙腿優雅疊著,一手看似隨性的搭在膝蓋上,古楊卻看出來了,沐總心裏有事。
片刻,才聽沐寒聲低低的道:“問許南。”
古楊皺了皺眉,去哪兒還問許南?
因為許南知道她在哪。
沐寒聲出門總是習慣穿戴考究,今天這樣的隨性和優雅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可他自己也不明白,今天為什麼一定要出門,還穿得並不隨便。
這會兒,夜七已經在一家餐廳落座,因為沒有食欲,隻隨意點了兩個小菜,先上了一杯果汁抿著。
大概是用餐到一半時,她接到了蘇曜的電話。
“你在哪?”蘇曜溫穩的聲音,聽不出其中的情緒。
她皺了一下眉,放下餐具,不答反問:“怎麼了?”
“蘇夫人想見你。”
有那麼一會兒,夜七以為自己聽錯了,莫名的抿唇沒出聲,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蘇夫人?”
她已經好久沒有關注蘇夫人的事,尤其迪雅君被送回英國之後。
蘇夫人為什麼要見她?
她從桌邊起身,順勢問了心底的好奇。
可蘇曜也並不知道,隻道:“時間不多了,她會被移送到另一區,你現在過來?”
這下,夜七才忽然想起,最近一段時間榮京雨水極多,關押蘇夫人的片區監獄受了影響,監控係統出了點問題,反而都要暫時轉移,蘇夫人這樣的特例,估計是單獨轉移了。
捏著電話,她已經出了餐廳,“我這就過去。”
而她剛出了門口,卻一眼見了剛從車上下來的沐寒聲,隻讓古楊開了車門就自己往前走,一點不把自己當盲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在原地站著看了一會兒,看著他一步步走得尤其自如,昂貴的皮鞋每一下都踩得很沉穩。
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看沐寒聲了,以往常看他或站在遠處低眉接電話,或倚在窗戶邊抽煙,也有他瀟灑穩健朝自己走來的。
唯一不同是,他現在明明看不見,卻依舊身形優雅閑適,甚至,她微微蹙眉,這麼長時間,事情沒有斷過,但眼睛看不見的沐寒聲從來都是一副淡然沉穩。
有那麼一種錯覺,失明的他,對外界事物的接受力似乎越發自如,頂多薄唇微抿的沉默,沒有失態,更沒有暴躁過。
這大概也是她被這麼多事煩擾,心裏卻不亂的緣故,看看他就安定了。
“就不怕摔了我?”沐寒聲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低低的,帶了幾不可聞的笑意,“都不打算過來扶一下,就這麼看著?”
她急忙回神,他已經站在麵前,五官微俯,低眉‘看’著她。
夜七有那麼些驚訝,張了張嘴,“我是想扶的,你走太快。”
所以沒反應過來。
沐寒聲隻是微微彎了唇角,伸手就牽了她,徑直的往回走。
她甚至狐疑的抬起另一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這樣準確的走到她麵前,精準的牽住她的手,隻是憑感覺?
卻見沐寒聲停下腳步,微側首,溫厚的嗓音,帶了幾分取鬧,“我一低頭就能找到你的唇,信不信?”
她微愣,轉頭看了在車門邊候著的古楊,輕輕掐了他的手心,主動往車上走。
沐寒聲淡淡的笑著,和她先後上了車,等坐穩後側過臉。
就那麼準,正好在她的唇角處。
夜七有些無奈,知道他是在鬧小脾氣,怪她剛剛沒有扶,還安安靜靜的“看好戲”,又試他是不是真看不見,他這是一言一行的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