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全然黑了下來。
明染失魂落魄下了馬車,邁步走進了惠永宮。
太後依舊沉睡,沒有半分要醒的感覺,明染在榻邊坐了許久,起身離去。
走出內間,明染抬眼看見蕭以謙坐在軟榻上。
她輕飄飄掃了他一眼,視若無睹般朝著屋外繼續邁步。
蕭以謙眼睜睜看著她毫無波瀾從他麵前離去,她眼底泛紅,神情無力,仿若一切都融不進她眼裏。
想來她應該知曉寧遠侯府的事,若照著她以往的性子,她定會與他理論一番。
可她就這麼若無其事般,揚長而去,實在有些反常。
蕭以謙心底升起一股擔憂,若她對他發狠撒潑,他或許還會安心些。
不由多想,他很快起身,朝著明染住的偏殿而去。
踏進偏殿,院中涼亭坐著一人,背對著他。
從纖細的身姿可以看出,那就是明染。
涼亭外的翹簷上,掛著兩盞燈籠,夜風吹拂,燈籠在風中搖曳,將亭中的影子拉到圓柱上。
院中寂靜無聲。
蕭以謙漫步走進亭內,看見石桌上擺放著幾壺酒。
明染一臉傷心欲絕,舉著酒壺,仰頭喝下。
蕭以謙的心,突然就痛了。看起來這樣柔弱的她,竟大口大口地喝著烈酒。
他走到她身後,奪過她手裏的酒壺,坐到她一旁。
明染隻輕輕看了他一眼,又轉手從石桌上捧起一壺,繼續喝下。
“你這是做何?”
明染並不回答,輕笑一聲,淚水湧到眼底,又仰頭喝下一口。
烈酒刺痛了她的喉嚨,她強忍住了咳嗽。
“你的皇後就非我不可嗎?”她目光看著涼亭外。
蕭以謙的雙眼顫了顫,壓低嗓音,“以前染兒不是希望能夠嫁給朕?”
明染側首看向他,眼底泛著淚花,語氣平靜道:“您也說了,那是以前。”
“有何不同嗎?可在朕心裏,一切並未變過。”
明染突然激動,將酒壺重重放在石桌上,語氣揚高了幾分,大聲道:“變了,變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明染了。”
蕭以謙沉默住,目不斜視看著她,低沉道:“因為你喜歡蕭以宸了。”
這是他從來不願意承認的事,他也一直自欺欺人著,他始終不願意接受,那個當初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明染,怎麼會突然就愛上了蕭以宸。
明染冷冷地哼了一聲,捧起酒壺,仰頭又喝下一口。
“那你為何還要逼迫我?”
蕭以謙眼眸垂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是你,在逼朕。”
明染胸口躥起怒火,將手裏的酒壺用力擲到地上,酒壺落在地麵,發出碎裂之聲,在院中格外響亮。
“我逼你什麼了?”她從石凳起身,對著蕭以謙,憤怒問道。
李世海著急忙慌從院外跑進來,朝著涼亭看來。
蕭以謙對著李世海揮了揮手,示意不必進來。
他轉頭看向明染,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已淚流滿麵。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
她的淚水仿佛砸在蕭以謙心上,讓他完全忘記了她的大膽。
他站起身來,欲要伸手替她拭去淚水。
明染拋開了他的手,走到憑欄下的長石凳坐下,她將腳伸到凳上,抱緊了雙膝,將臉埋在雙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