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春風,吹著漫天的硝煙。
楊霖到了此刻,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神仙,做不到什麼時候都心如止水。
兵強馬壯開赴涿州的時候,他會豪情萬丈;涿州城下激戰正酣的時候,他會翹腳心焦;百十壯士衝城門,楊霖也會拍腿叫好甚至是心生崇拜。
現在,麵對著凶名響徹的女真韃子,楊霖反倒生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努力備考多年的考生,終於見到了大考試卷,反倒安心下來那種感覺。
楊霖的底氣來自自己這邊的人數優勢,我們有十萬人,對方的兵馬站在高崗上看得一清二楚,絕對不到自己這邊的三成。
他晃了晃腦袋,回頭輕笑道:“涿州城大戲已經看完了,接下來是點小意外,我們先去把涿州收下。”
燕地豪強們留在原地,觀看幽燕大地上如今最強的兩支軍隊的正麵交鋒,也算是未來主要戰事的預演。
韓世忠居中指揮,他的雙眼就像是鷹一樣銳利,幾乎和楊霖用著千裏鏡的一樣。
在後軍預備的是宗澤的河北兵還要勝捷軍,這些人韓世忠不放心,下令變換陣形,後軍朝四周散開,讓自己的嫡係人馬出來。
涿州城內,楊霖帶著人趕赴城中,開始收複這座軍州。燕地豪強們,此刻已經認定投奔大宋是正確的決斷,就算是女真人來了,也未必能在這群宋兵手裏討到多大的好處。
畢竟大宋天然的體魄噸位在那擺著,遠非隻有幾萬人的東北小部落女真能比,隻要是不要爛的太厲害,就足以擋住金人南下的腳步。
銀可術兜馬返回本陣,把旗幟一揚,蒼涼激越的號角升起。
金兵陣前,鐵蹄踐踏,一隊隊騎兵先是緩緩前行,待與後陣拉開距離便策馬輕馳起來,仿佛一座座移動的鋼鐵叢林,刀槍並舉,沒有人喊、沒有馬嘶,肅穆中掀起衝宵的殺氣……
韓世忠擺好陣勢,靜靜恭候女真鐵騎的到來,他麾下的宋軍或許不是最善戰的,但是軍紀嚴明,令行禁止,操練純熟,倉促變陣而陣勢絲毫不亂。
杏黃邊的宋字大旗,迎風烈烈,韓世忠伸手一揮。令旗揮舞之後,宋軍槍兵鐵甲鏗鏘,手執櫓盾長槍,排著密密麻麻的陣形,足足有二十排,四十列,長槍高舉,森然如林地走上前來,隨著一聲大喝,所有交錯排列的兵卒單膝跪地,長槍前指,排成了一個立體防禦的槍陣。
槍陣兩翼,在王稟的先鋒營陣翼護之下,投槍手和步弓手也排著整齊的隊列大步向前。這麼近的距離,快馬一衝就到,他們可能隻有射三箭的機會,是以各軍陣中間給他們留下了退往中軍大陣的通道,中軍大陣是中空的,步軍槍刀手以密集的陣形排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陣,隨時可以開“門”放他們退入,外設刀槍,內輔弓弩,介時仍可配合作戰。
宋人對外交戰,勝多敗少,是唯一可以和巔峰期的金人、蒙古人野戰的軍隊,憑借的就是這般成熟的步兵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