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雅點點頭,轉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蒼白的臉上,表情陰冷:“給我盯緊他們。”
直到晚上九點多快十點了,鄧金鵬和周君蘭才回來,剛進屋,就有下人告訴他們,今天沈舒雅過來找他們了,很生氣的樣子,把他們都打發下去了,鄧金鵬沒有說話,好像這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一旁站著的周君蘭,臉色卻變的難看起來。
其實她今天和沈旭橈蘇振東介紹的那個人見麵的時候,也能夠感覺的出來,他們在拖延時間,如果他們真的有誠意合作,不會拖到這麼晚回來都還沒有結果,隻是她看鄧金鵬不急,也就沒有表態,她知道,鄧金鵬這是在逼迫她,認清現實的狀況,沈旭橈他們,已經懷疑,並且試探了。
周君蘭鬆開鄧金鵬的手,急忙忙的上了樓,走到房間,將保險櫃打開,鄧金鵬不說話,跟在她的身後,保險櫃剛打開,鄧金鵬看著那雜亂的擺設,心裏就已經有了主意,他從周君蘭的身邊經過,走到她身前,然後將裏邊的東西拿了出來,整理了下順序,轉頭對周君蘭道:“我離開的時候,這個文件袋是放在最下邊的,筆記本是放在最上麵的,有人動過保險櫃裏的東西。”
鄧金鵬的口氣是很平靜的,對著周君蘭闡述著這有些冰冷的事實,他們的計劃,已經曝光了,周君蘭更不應該做那些不切合實際的夢了。
六億,就算是對他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但是這些錢,與他們無緣,他們並不差這些錢,沒必要為此毛線,他不擔心自己,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周君蘭。
鄧金鵬說完,取出文件袋內的東西,遞給周君蘭,這些資料,足以讓沈旭橈他們確定她和佳佳之間的關係,其實這就是他們布置的一個局,調虎離山而已,他走之前之所以做這些事情,不過是出於平日裏的精神,其實他也隻是試試而已。
周君蘭並沒有接過鄧金鵬手上遞過來的東西,她微垂著腦袋,蹲著身子,將地上的照片撿了起來,“這張照片,我一直都放在日記本內。”
但是剛剛它是從文件袋和公司的資料中間調出來的,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沈舒雅都看到了,看到這些東西之後,她的心肯定是慌亂的,慌亂間,她肯定沒怎麼注意,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注意這些東西的擺放,她當時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將這些東西給沈旭橈看,讓他去解決這所有的問題,當她看到遺囑上寫著公司的股份,還有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歸沈佳蓉所有的時候,她頓時就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大腦完全處於空白狀態,那種從雲端高空摔下去的感覺,讓她根本就沒有思考的能力。
鄧金鵬沒有說話,將日記本遞給她,周君蘭接過,將相片重新放回日記本,放回了保險櫃,鄧金鵬將所有的東西都放了進去,然後將保險櫃鎖了起來。
周君蘭走到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的坐著,雖然今天在外邊應酬的時候,她隱隱覺得,事情好像是快要曝光了,但是她沒想到,會這樣快,她是有這樣的思想準備,卻還是有種觸不及防的感覺,在這樣的最後關頭,這所有的一切,還是功虧一簣了,她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啊。
鄧金鵬走到周君蘭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將她摟在懷中,周君蘭沒有拒絕,對於這樣可以溫暖人心的擁抱,這麼多年了,她已經沒有了拒絕的勇氣。
“君蘭,這件事情已經滿不下去了,就算沈旭橈今天介紹的那個人真的會給我我們六億,他也是有陰謀的,絕對不會是誠心的,事情拖了這麼久,這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等這次的事情一解決,佳佳和賀少結婚之後,我們就回到z鎮,佳佳可以經常帶孩子過去看看我們,這些年,老爺一個人呆在那個地方,太孤單了,我們回去陪他,過幾天安平的日子,好不好?”
周君蘭沒有說話,卻已經淚流滿麵,那樣的生活,她真的已經期盼了太久了,她放不下心底的怨恨,卻因為不能報複,日日夜夜都活在痛苦迷茫之中,就算再怎麼不甘心,但是事情已經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還能怎麼做呢?
“金鵬啊。”
周君蘭靠在鄧金鵬懷中,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
“嗯。”
鄧金鵬輕輕的應了聲,他知道周君蘭已經聽進去了,不然的話,她是不會這樣平靜的,他今天之所以沒有阻攔,就是為了讓已經進入死胡同的周君蘭認清局麵和現狀,他知道,她不怕死,甚至可以說的上十分坦然,或許在她看來,生命還不及她報仇來的重要,所以她才會在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以身犯險,他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就算是她以身犯險,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還不如主動出擊,盡早結束這所有的紛爭。
但是現在,她的牽掛,除了佳佳,還多了她腹中的小孩,她有多麼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他比誰都清楚,如果是男孩的話,那她的夙願,還有遺憾,都可以填補了。
“等我們回到z鎮之後,我們就一起過吧。”
這個一起過,自然指的是像一般夫妻那樣生活。
鄧金鵬震驚,推開周君蘭,沒想到她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周君蘭抹了抹眼淚,蒼白的臉,微微紅了紅。
三十多年了,鄧金鵬無怨無悔,不圖任何回報的陪在她身邊三十多年了,當初於大海過世,要不是有他在身邊陪著,她根本就撐不過來,這些年,他一直都照顧著自己,就算是她鐵石心腸,也被融化了,對於大海,她有感激,有愛,對鄧金鵬,她也是一樣,她虧欠跟前這個男人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或許,下一次心髒病發,就離開了。”
周君蘭含淚,默默的望著鄧金鵬,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別胡亂,你肯定會好起來的。”
周君蘭笑了笑,沒有說話,鄧金鵬說的那樣的日子,她其實是很向往的,這些年,她一直都呆在法國,因為身體的緣故,很少回來,她都想大海了。
周君蘭歎了口氣,她這輩子,無疑是不幸的,但是卻又不能說完全不幸,年輕時她遇上了於大海,與大海過世之後,她又有鄧金鵬這樣的男人一直守護著,她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都說人隻有一顆心,一心是不能二用的,所以,一個人,是不會喜歡兩個人的,可於大海和鄧金鵬,兩個男人,她心裏都是愛著的。
她的身體底子不好是一個原因,其實更多的是心底積壓著的怨恨,法國的農莊環境好,但是她卻很少能睡個安慰覺,要是沒了心底的這些怨恨,她整個人應該會輕鬆許多吧,對未來回到z鎮的生活,她忽然有些憧憬起來。
青石板路,船,河,小巷的冰(禁詞)糖葫蘆,婉婷騎在金鵬的脖子上,她跟在身後,手上拿著撥浪鼓,逗著她,過往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似乎鮮明清晰了起來,忽然間,她好想回去,這次,她要帶著婉婷回去,大海那麼心疼婉婷,他應該早就原諒她了吧,也一定很想見到她吧,這麼多年了,他們父女兩個團聚,今後就不會孤單了。
“金鵬,你給佳佳打個電話,讓她明早過來一趟。”
周君蘭踢掉腳上的鞋子,掀開被子,背靠著床頭坐著,鄧金鵬低著身子,小心的替她將被子掖好,這才轉身離開。
周君蘭看著鄧金鵬的背影,叮囑道:“她現在懷著孩子,別讓她太擔心了。”
鄧金鵬轉過身,看著麵露倦色的周君蘭,同樣疲倦的臉上帶著幾分柔柔的笑意,點點頭,他和周君蘭都這麼老了,就算是在一起,也不過是做個伴,但他還是高興,這麼多年了,她終於從心底,認同了自己。
鄧金鵬出去,剛將門合上,就聽到裏邊傳來的哭聲,心微微一顫,她接受了自己,卻依舊不能表示,她放下了過去,每一次都是這樣,隻要提起老爺,她心裏就會難受,一個人躲著哭。
鄧金鵬回到書房,給沈佳蓉打了個電話,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沈佳蓉已經睡著了,電話依舊是賀子昱接的,賀子昱見鄧金鵬這麼晚打電話過來,看了眼床上躺著的沈佳蓉,將她叫了起來,沈佳蓉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見賀子昱推自己,睜開了眼睛,手機已經到了她的耳邊,沈佳蓉一聽是鄧金鵬的聲音,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從賀子昱的手上接過電話:“鄧爺爺。”
“吵著你了吧?”
“沒有,鄧爺爺,什麼事情啊?”
沈佳蓉打了個哈欠,伸手捂住嘴巴。
“你明天早上和賀少都過來吧,你外婆想看看你們了。”
沈佳蓉一聽這話,立馬就清醒了幾分,問道:“鄧爺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鄧金鵬想到周君蘭的叮囑,遲疑了片刻,沒有將今天的事情告訴沈佳蓉,隻道:“君蘭她想你和孩子了。”
這樣的理由,實在是不能夠讓佳佳信服,沈佳蓉還想繼續問,那邊的鄧金鵬道了聲:“君蘭她已經想通了,這次的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佳佳你別擔心,好好休息去吧,明早記得和賀少過來。”
鄧金鵬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坐在辦公桌的大班椅上,晚上周君蘭的決定,讓他輕鬆了許多,臉上的笑容都是舒心的。
------題外話------
ps:謝謝般若華的5000打賞,感謝親親們的月票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