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悠揉了揉眼睛,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遲禦看著她,在她的視線中,嘴角也不由的上揚,他伸手摸了摸葉子悠的腦袋,他的悠悠,還是和以前一樣傻,傻傻的天真,傻傻的,容易滿足。
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讓她永遠都開心的笑著,但是這一刻,看著她愉悅而又明媚的笑容,他心裏卻覺得無奈而又難受。
她的喜怒哀樂寄托在了一個她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男人身上,他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有向葉子悠發脾氣,那是因為他知道,他的女孩承受的痛苦比他多,這份痛處,也比他沉重。
遲禦再看葉子悠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的臉勸蒙起來了,一隻手托著下巴,呆呆的盯著那背影看,那模樣,就像是一幅入卷的話,已經癡迷。
席慕琛將手上提著的垃圾袋扔進了垃圾簍,轉身找了個地方洗了手,雙手插著兜。
公園裏,少的攙扶著老的,正往家走,女的挽著男的,有不少往那邊的小樹林走,另外一些,正坐在木質的長椅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愉快的笑聲打破了安靜的夜空,席慕琛找到自己的老位置坐下,然後就看著那些人說笑風聲。
沒遇上葉子悠之前,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這個時間睡覺,遇上葉子悠之後,他的作息時間因為她都亂了,每晚都要到淩晨左右才能真正入睡,現在,她離開了,他一個人,就連努力想要調試的睡覺時間也回不到從前,晚上睡不著覺,呆在屋子裏也會覺得很悶,他就會下來走走。
如果,這個時候,葉子沒有離開的話,她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她應該會笑的比那些女人開心吧,清脆悅耳的笑聲就像風鈴一樣,他想,他一定也會和那些男生一樣,臉上也可以有開心的笑容。
席慕琛就一個人坐著,一動也不動,就像是被定格的雕塑,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他都還是一個人坐在那裏,呆呆的,一句話也沒有,從頭到尾,就隻有表情變了。
葉子悠坐在車上,剛開始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是明媚燦爛的笑容,但是看著一對對情侶手挽著手離開的時候,她嘴角的弧度一點點開始下垂,那雙晶亮的雙眸有了淚花,她看著他的背影,挺直的脊背,和他頭頂的滿是枝杈的樹一起,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長長的身影,越發顯的孤單,她忽然想起她追求他的那段時間,每一天每一天清早她在樓下等待的心情,那個時候,她是期待的,她充滿了鬥誌,她的心,是充滿陽光的,沒有一點陰霾。
大豬他,是在等待著自己嗎?他用的是什麼心情,她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腦海中卻浮現出他此刻的模樣,落寞的樣子,緊繃著的臉,沒有丁點的笑容,她想著想著,心裏的酸楚又開始泛濫發酵。
葉子悠的手握著開門的門把,好幾次她都想把車門打開,衝過去,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席慕琛,她有這樣的衝動,卻任憑自己再怎麼努力,都沒有這樣的勇氣。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那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事情已經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她或許可以回頭,但是那樣的代價太大,她擔心,將來席慕琛會責備她,而她也很清楚,自己是會後悔的,如果大豬受傷,她肯定會後悔的,她經受不住那樣的壓力。
她的人生,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轟轟烈烈,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生,又何必耽誤他人呢?
車內,沒有了那急促紊亂的呼吸,越發的安靜,可以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葉子悠看著窗外,視線一點點模糊起來,她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的臉,上邊全是淚水。
遲禦看著,從身後,遞給她一塊手帕,葉子悠沒動靜,他直接就將東西塞到她手上。
葉子悠接過手帕,緊咬著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她扭過頭,看著遲禦,睫毛上,臉上,全是淚珠,她一句話也沒說,那雙明亮的眼睛,是怎麼都盛不完的悲傷和委屈。
遲禦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言語,都太過的蒼白無力。
葉子悠心裏真覺得很難受,她知道,在遲禦麵前,自己不應該為了大豬變成這個樣子,她已經夠對不起遲大哥了,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尤其是在遲禦麵前,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他最了解自己,在他麵前,她不需要做任何的隱藏。
“悠悠,這樣的事實,你要試著接受,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
這個時候,他能給予的就是這樣陪伴的承諾。
他不能要求,葉子悠將那個叫席慕琛的男人從自己的記憶裏剜除,永遠忘了這個男人,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以治愈一切的傷口,這樣的結論,在有人的身上,並不能成立。
那些可以淡忘的,大略都是寫不夠深刻的,真正刻入骨髓的感情,就像融進身體的血液,是永遠都忘不了的。
每個人,都需要經曆什麼,讓自己成長起來,而這樣的代價,往往是非常大的,很多時候,這會成為一輩子都不會忘懷的痛。
遲禦取過葉子悠手中拿著的手帕,托著她的下巴,溫柔的給她擦著眼淚。
他有多希望,他捧在掌心的女孩能擁有健康的身體,那她就可以和其他女人一樣,把這個孩子順利的生下來,雖然中間可能會經曆很大的痛處,但是他們兩個都可以活下來的,那樣的話,就算她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可以滿懷期待的迎接他的到來。
他之所以能這樣大方,並不是因為不愛他身邊坐著的女孩,恰恰相反,因為太愛了,而這樣的愛太過複雜。
愛情,是很難長久的,也很容易讓人變的自私,但是親人之間的關懷,卻可以永恒,他和葉子悠之間,早就已經不是愛情那麼簡單了。
對葉子悠,他也有很強的占有欲,但是當自己不能占有的時候,他用了各種理由說服自己放開。
他們,都活的太辛苦,他希望,她可以比自己輕鬆一點,所以對於她各種無理取鬧的要求,他會想方設法的視線。
如果自己很難快樂,那就將自己的快樂寄托在別人身上,每每看到葉子悠燦爛的笑容,他的心,也是滿足的。
如果他們麵臨的隻是葉家的阻擾該有多好,要是悠悠把孩子生下來,他一定會視如己出。
葉子悠任由遲禦給她擦著眼淚,嘴皮都咬破了,但她就是沒哭出聲來,遲禦的手扶著她的唇,看著上邊清晰可見的牙印,滿臉的心疼。
“想哭就哭吧。”
葉子悠搖了搖頭,扭頭又看向窗外,她背對著遲禦,擦著眼淚,怎麼都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因為經曆過,所以她明白,遲大哥並不是鐵人。
有些人,在人前,是可以做到身體和心分離的,心裏再怎麼難受,也不會在自己的臉上表現出來。
葉子悠用力的擦著眼淚,她撫著自己的肚子,現在的她需要力量,就算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不能再像半個月前那樣繼續消沉下去,所有的一切不會因為她消沉的意誌有任何的改變。
她需要向遲大哥學習,掩飾自己的情緒,就算悲傷,也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外邊木質的長椅上,多了個人影,就坐在席慕琛的身邊,因為是背對著這邊,所以她也不知道是誰,她用力擦了擦眼淚,看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個男人,不過因為也是背對著她,所以她也不知道是誰,隻是那背影是熟悉的。
席慕琛坐在長椅上,公園四周都是樹,正對著的就是個噴泉,雖然已經過了噴水的時候,但是四周圍的空氣比起其他地方來說,要潮濕涼爽許多,尤其風吹在身上,四周的空氣流通,很是舒服,隻是他無法做到享受。
他看著天空,今晚的星空很美,但是比起雲仙鎮來說,這裏的夜空談不上美,尤其身邊沒了那個人,倍顯孤單。
身邊,有人坐了下來,席慕琛沒有回頭,就好像身邊的人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