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我唯一的妻 【100】大結局(終)(1 / 3)

席慕琛接到葉子僮的電話之後,很長時間大腦都是空白的,是那種混沌不清的空白,葉子僮下邊說了什麼,他的大腦也隻是木然的接受了這個訊息,但是卻無法思考,他倚靠在窗口,左手拿著手機,大半天,一直都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的,很久很久以後才回過神來。

葉子要和遲禦結婚了?回過神來之後,這是席慕琛心底冒出的疑問。

他覺得震驚,難以置信,葉子才剛剛答應了他的求婚,她答應過他,要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的,她也說過,她不會和遲禦在一起,她說的每一句話,言猶在耳,而且遲禦也答應過他,不會把葉子悠帶走的,不會和他搶葉子的,現在他們都要食言了嗎?

席慕琛靠在窗口,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最開始,是很生氣的,胸腔都快氣炸了,但是很快的,他又覺得難受,是那種悲涼的痛苦,還有無奈,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能。

冷靜下來的他想了很多,他心裏清楚,葉子悠並不是無緣無故的離開,她的心裏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他惱她為什麼不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他的身子一點點從牆上滑了下去,然後無力的坐在了地上,手上拿著的手機也摔在了地上,他恨自己,因為葉子悠瞞著他,是對他的保護。

心,一片混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葉子悠,你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席慕琛坐在地上,雙眸黯然,沒有一點神采,他知道,自己曾經做了很多對不起悠悠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是一心想對她好的,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他不明白,他隻是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為什麼所有的一切,會這樣的艱難。

“我到底該不該去找你呢?”

席慕琛自言自語,那一瞬間,他真的有想過,徹底給她自由,如果離開是她的選擇,如果這樣可以讓她覺得好過的話,他是不是應該學著像遲禦那樣放手呢?他知道,那個男人會照顧好葉子,自從和遲禦冰釋前嫌之後,一直以來,他都十分佩服遲禦這個男人,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做一件讓自己瞧得上的事情,但是他舍不得,這樣的選擇,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

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就像遲禦說的那樣,隻有我能給你幸福,為什麼你要從我的身邊離開呢?如果離開,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和遲禦結婚呢?

席慕琛雙手抱著自己的大腿,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他覺得冷,緊咬著唇的時候,有種發抖的感覺,心上,像是結冰了似的,沒有一丁點的溫度,這種仿若被世界拋棄的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唯一不變的是,骨子裏散發出的濃濃寒意和恐懼。

他,再一次,被拋棄了,偌大的世界,好像就隻有他一個人。

葉子悠,為什麼在我的世界,你總是像幽靈一樣神出鬼沒呢?這樣的來來回回,我好累,累到我都不知道這次是不是應該再去找你。

其實,他害怕的不是葉子悠這次離開,而是他將她找回來,徹底適應有她的生活之後,她再一次小時,他是真的害怕透了。

席慕琛痛苦的閉上眼睛,向後一靠,直接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的氣球,沒有一丁點的力氣,席慕琛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葉子悠,葉子僮,還有他,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還那麼清晰,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昨天,他的幸福,就好像是一層薄薄的紗窗,或許更接近於泡泡,輕輕一戳,就徹底破了。

席慕琛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他好像是睡過去了,也好像一直都沒有睡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似乎想了許多,但是睜開眼的那一瞬,除了能夠感知到臉上一片冰涼之外,他幾乎沒有其他的感覺,就連大腦,也還是最初的空白。

葉子悠,如果這是你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這一次,我選擇尊重。

過去的七年,沒有你,雖然我過的不是很好,但是我熬過來了,未來的人生,沒有你葉子悠,我一個人,也會適應。

就當我自私好了,我不想再繼續沉著於追求過去,也不想再經曆失去你的痛苦,這,會是最後一次,我應該嚐試,也會努力去適應,沒有你的生活。

下這樣的決定,對你,我真的沒有任何怨恨,從杜曉薇口中得知當年的事情,除了對你的愧疚,我已經想不到其他,雖然還是會自以為是的因為你的事情憤怒,但是總會很快平靜下來,當年的你,在懷著小豬的情況下,到底是懷著怎樣悲痛的心情從我的身邊離開的呢?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你一定會守在我身邊的吧,所以這次,你下這樣的決定,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如果我貿然追去,是不是隻會讓你為難呢?我不想再那樣了。

這些年,你和我一樣,都早已經是滿神疲倦,疲憊不堪了吧。

但是葉子悠,這輩子,有一點,我恐怕永遠都不能如你所願了,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其他的女人,我就隻有一顆心,他早就給了你了,他也就隻認你,未來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變數,我不敢肯定,但是你是我的妻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是我席慕琛唯一的妻子,孩子的母親,我唯一的女人,我想,這誰也改變不了。

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如果有一天你和別的男人結婚了,我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和那個男人離婚,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沒有遵守當初自己的承諾,我不該和杜曉薇訂婚,不該再讓你承受那些痛苦,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幹那樣的傻事,我會在這裏等你,一直等下去。這樣下定決定之後,席慕琛的心情還是很難受,也依舊十分掙紮,但是他卻極力克製住了自己去找葉子悠的衝動。

他像往常一樣生活,每天早上早早的出門,然後很晚才回來,賀子昱和淩子墨兩個人各自都忙著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賀子昱已經去z鎮了,淩子墨偶爾會和席慕琛見麵,也會問下近況,但是就他的粗線條,艾酒酒的事情已經夠讓他頭疼的了,席慕琛又是隱忍的個性,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能不顯山不露水的藏在心裏,淩子墨自然無法察覺。

席慕琛一直沒舍得離開蝶景園,對他來說,這裏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但是這些美好的回憶,同樣讓他飽受煎熬,躺在床上,沒有一個晚上是睡著的。

有些時候,那些美好的回憶就像是一根根刺,長滿了這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隻要站在這裏,他就會被紮的生疼。

這樣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席慕琛還是決定離開,呆在這個地方,他永遠都無法從傷痛中擺脫過來,就像上次在濱江小區,隻要住在那裏,他就會沉浸在過去,看不到未來。

美好的回憶,很多時候,是一種傷。

一整個晚上沒睡著,席慕琛一早起來,洗漱完了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雖然在這邊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但是他的東西並不是很多,就隻有幾件衣服而已,上次去香港,那幾個大箱子,大多都是給葉子悠買的東西,她這次離開沒帶走,他也不準備帶到新的住所。

席慕琛將行李箱的拉鏈拉上,放在地上,他剛起床的時候就已經折疊好了,其他的東西也擺放整齊,席慕琛四處打量了一眼,將行李箱拉杆拉出來的,突然想到什麼,放下手上的東西,直接就蹲在了地上。

他低著身子,探著腦袋,往床底仔細得看了看,不過因為窗簾是拉著的,什麼都看不著,席慕琛站了起來,將簾子拉開,還有房間的燈也一並打開了,他仔細看了看,什麼都沒有,伸手摸了摸床底都是空的,什麼也沒有,席慕琛坐在地上,一雙眼睛掃射著四周,似乎是在很認真的尋找些什麼。

他記得很清楚,之前自己兩次看到了那個鼓鼓的書包,最近的一次是剛從香港回來,他從廚房出來找葉子,他能感覺得到,葉子悠很在意包包裏麵的東西,他一直很想知道裏麵是什麼東西,但是一直都沒有那個勇氣。

席慕琛心裏也清楚,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就不應該再繼續深究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這會想起來了,不找到的話,他心裏說什麼都不會甘心的,總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似的,十分的不快。

席慕琛努力回想著那書包的樣子,然後估量著房間哪個地方可以放得下那麼大的書包,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房間的大衣櫃。

房間很大,但是因為擺放的家具都挺大的,所以東西很少,就隻有一張大床,兩個床頭櫃,一個大衣櫃還有一個梳妝台,床頭櫃雖然算不得小,但是藏著那麼大的書包不太可能。

席慕琛走到衣櫃前,將櫃子打開,將葉子悠裏麵的衣服全部翻了出來,仔細的檢查了每一個角落,什麼都沒有,席慕琛背靠著衣櫃,沮喪的坐在地上,良久,他突然翻過身,就像剛才在床底找東西一般翻找衣櫃底下,半晌,他的手突然頓了頓,緊擰著的眉頭也跟著舒展開來,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他並不知道,原來這衣櫃下麵還有屜子的。

席慕琛將屜子抽了出來,裏麵的書包也順勢被拽了出來,席慕琛看著腳邊的東西,鬆了口氣。

席慕琛的心情激動,伸手就想將書包的鏈子拉開看看裏邊到底裝著什麼東西,拉到一半的時候卻猶豫了,雖然剛才一直很想找到這書包,想看看這裏邊到底裝了什麼,但真的找到了,心裏卻開始忐忑不安了,他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他害怕的是什麼,不想看到的又是什麼,太多太多,他自己都無法一一細數。

隔著剛被自己拉開的縫隙,席慕琛隱約可以看到書包裏麵裝的好像是畫紙,但是上麵到底畫了什麼,他卻沒有看到。

看還是不看?席慕琛的心裏展開了天人的交戰,因為猶豫和糾結,他拉著拉環的手心有汗冒了出來,黏黏糊糊的,他深深的呼出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撕拉一聲,因為太過用力,拉鏈都被扯壞了。

席慕琛睜開眼睛,陽光下,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女人,雖然沒有上色,但是從女人的五官可以分辨出這並不是個中國女人。

席慕琛坐在地上,將書包抱在懷中拉開,因為畫紙有些多,滿滿的一書包都是,所以席慕琛隻是隨便抽了幾張出來。

第一張畫紙,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個外國女人,臉上帶著笑意,眼睛也是,從她的表情中,可以感覺得到,她很幸福,她坐在一張石椅上,右手邊挽著一個男人,席慕琛看著被她挽著的男人,大腦有種被當機的感覺,他愣了許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敢確定,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就算是見過,他也不可能讓一個陌生的女人挽著他的手,他不是淩子墨,這種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概率是零,能讓他這樣被挽著還不會覺得厭煩甚至還能露出這樣溫柔笑意的女人就隻有葉子悠一個。

席慕琛覺得不對勁,心裏也奇異的煩躁,他繼續往下翻,最後書包裏的畫紙全部都被翻了出來,結果他發現了一個共同點,畫紙上每一個女人笑容生動幸福,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她們挽著的是深愛著她們的男朋友,但是畫上,卻隻有一個男人,或笑或怒,同樣生動。

這個男人,他比誰都還要熟悉,就是他自己,但是那些個女人,他真的沒有一個是認識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席慕琛將書包裏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除了這些讓他一頭霧水的畫,什麼都沒有,這些不能告訴他答案的東西就像是一根長長的藤蔓,緊緊的纏繞住他的脖子,讓他透不過氣,如果不能找到答案的話,他慌亂煩躁的心情肯定是不能得到平複的。

席慕琛從地上坐了起來,才一會的時間,因為多出來的那些畫紙,原本整齊的房間變得亂糟糟的,一片狼藉,席慕琛現在是一片混亂,他起身找到自己的手機,重新坐在地上,他呆呆的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找誰解答心中的疑惑。

所有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很不安,他的心底,完全不受控製的生出了濃濃的惶恐,但是他卻沒能找到讓自己如此不安的源頭。

斟酌了許久,席慕琛最後決定給沈佳蓉打電話。

席慕琛緊緊的握著手機,力道大的像是要把這手機揉碎了似的,他不停的深呼吸,努力的平複著自己不安的心情,可握著手機的手,依舊有些不受控製得顫抖。

席慕琛從地上站了起來坐到床上,撥通了沈佳蓉的號碼,電話嘟嘟響了兩聲之後,那邊很快有人接了起來。

“琛子,怎麼這麼早給佳佳電話?”

男人的聲音,就像是上等的美玉一般,溫潤悅耳。

是賀子昱獨有的聲音,帶著幾分詫異。

“佳佳呢?她在你身邊嗎?把電話給她,我有事情要問她。”

就算是極力克製,席慕琛的聲音隔著電話依舊有幾分顫抖,賀子昱心細,自然能察覺出異樣。

“琛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葉子悠葉子僮齊齊消失,賀子昱自然掛心自己這最要好的朋友。

“沒什麼事,你把電話給佳佳,我就是想問她一些事情。”

席慕琛看著腳邊的那些東西,顯的有些急迫,賀子昱本來想告訴席慕琛沈佳蓉還在休息,但是聽這聲音,席慕琛似乎真的挺急迫的,決定將沈佳蓉叫醒,還沒開口,床上熟睡的人翻了個身,已經有了動靜。

沈佳蓉伸手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看著不遠處站著正打著電話卻看著自己犯難的賀子昱,緩緩的開了口,“賀先生,誰的電話?”

z鎮這邊沒有網絡,每天傍晚六點多,大家就會各自回家,整個鎮子黑漆漆的,大多數的人晚上七八點鍾就睡覺了,沈佳蓉來這邊之後也養成了早睡的好習慣,每天九點之前必定已經上床休息了,早上也醒的早,電話鈴聲響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了聲音,但是賀子昱很快就接了,所以她也就繼續陷入了昏睡的狀態,迷迷糊糊的聽到賀子昱叫琛子,但是並不真切。

“琛子的,說有事情要問你。”

沈佳蓉哦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示意賀子昱把電話遞給她。

“我現在把電話遞給佳佳。”

賀子昱對電話另外一邊的席慕琛交代了一聲,這才將電話遞給沈佳蓉。

“喂,你——”

沈佳蓉剛想問席慕琛這麼早給她打電話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席慕琛那邊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了口。

“佳佳,你見過葉子畫的畫嗎?”

沈佳蓉剛睡醒,還有些迷糊,席慕琛這樣問,她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到葉子悠珍視的那些寶貝,就葉子悠對這些寶貝的處理態度,她想要不知道的話,有點難度。

“是每一張都有你的那些畫嗎?”

沈佳蓉問的也相當直接,對於葉子悠的深情,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隱瞞席慕琛,她覺得他有權利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傻女人,愛他如生命,不,應該是比生命都還要重要,這對任何男人來說,應該都是一件幸運而又幸福的事情,尤其,那個男人還愛著這個傻女人。席慕琛看著攤在地上的那些畫紙,沉默了數秒,然後‘嗯’了一聲。

他看著那麼多的自己,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似的,一時間,生出說不完的感慨和悲傷。

每一張畫,都能讓他清楚的感覺到葉子悠對他的愛意,因為曾經,他也這樣做過,他的畫室,滿滿的就隻有她一個人,嬉笑俏皮,各種可愛的模樣,隻有用了心,並且付出了感情,才能畫出一個人那麼多生動的模樣來。

葉子,分開這麼多年,原來你還記得我的模樣。

“我和葉子悠第一次見麵是在法國波爾多的一個廣場上,她正給別人畫肖像畫,我記得,客人是一對法國情侶,她把那個女人畫的很逼真也很美,但是那個被她挽著的男人卻變成了你的模樣,因為這事,那男人十分生氣,把畫給撕了,葉子悠生氣和他理論,結果被打了,小豬上去幫她,結果被踹了一腳,她當時口中一直說著讓他向他的大豬小豬道歉,這樣的稱呼,讓我覺得十分奇怪,而且,她當時說的是中文,那個法國男人根本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同為中國人,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對一個小孩和女人動手,我看不過,就衝過去幫忙了。”

沈佳蓉的口氣很淡,但是那邊的席慕琛聽的卻有些憤怒,還有心酸,葉子僮遲禦他們都沒有說錯,這些年,悠悠過得很苦。

“為什麼會變成我的樣子?”

席慕琛遲疑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

他的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並不明確,他希望沈佳蓉能替他解除所有的疑惑。

“難道你不知道嗎?”

沈佳蓉扯了扯被子,背靠著床頭坐直了身子,“悠悠她太愛你了,因為愛你,太過想你,所以她畫出的每一個男人都變成了你的模樣。”

沈佳蓉悠悠的歎了口氣,想到葉子悠的事情和遭遇,沈佳蓉的心情有些感傷。

“這些,都是她和你說的嗎?”

席慕琛坐在沙發上,窗外,陽光明媚,所有的一切灑在地麵鋪著的紙麵上,折射出淡淡的光亮,他看著畫中的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喝了一大瓶陳醋,酸酸的,但是這兩種心情又不盡相同,因為陳醋的酸不會有這種悲傷的讓人想要落淚的感覺。

“不是,她沒有對我這樣說過。”沈佳蓉頓了頓,很快繼續道,“但是她對我說了許多其他的事情,她說,她的記憶力很不好,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擔心把你的模樣給忘記了,這件事情幾度讓她恐懼的落淚,席慕琛,還記得賀先生生日宴上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說,葉子悠快要死了,你一直覺得我在騙你,對不對?其實,我沒有騙你,悠悠的身體很不好,情形也很不樂觀,誰也不知道她能活到什麼時候,包括她自己。”

“席慕琛,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我回國替賀先生慶生,她一直央求我能拍張你的照片,因為你在她記憶中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了,那麼久沒見,這不是很正常嗎?但是她每天都因為這件事情惶恐不安,那種恐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夠理解,當時我看著真的覺得很心酸,她說,她想活的長久一些,愛你久一些,她說,你太孤單了,要是她死了,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像她那樣愛你了。”

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那樣愛你了,直接戳中了席慕琛的心。

“這不可能!”

席慕琛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咆哮出聲的,對這個結果,他難以置信,更加不想承認。

“她一直都是好好的。”

“那隻是你看到的她而已。”

有些時候,沈佳蓉覺得葉子悠本身就挺不可思議的,明明神經大條的要命,可這些年,她想隱瞞的事情,席慕琛愣是沒有一件是知道的,那麼瘦弱嬌小,被人捧在掌心長大的公主,堅強樂觀的時候,讓人覺得跌破眼鏡。

“什麼病?到底是什麼病?”

席慕琛的聲音顫抖的十分厲害,聽起來有些歇斯底裏。

“心髒病,家族性遺傳的先天性心髒病,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她就發病了,她很痛苦,但是因為不想讓小豬擔心,一直讓他背對著自己。”

站在沈佳蓉身邊的賀子昱看著她,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席慕琛,無論悠悠做什麼,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這一點,你明白嗎?”

沈佳蓉說到這裏,已經忍不住落淚了,賀子昱走到沈佳蓉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摟在懷中。

他生日那天,沈佳蓉和他說的那些關於悠悠的那些事情,他有提過,但是卻不詳細,他不忍見席慕琛傷心難過,因為知道席慕琛這七年是怎麼過來的,所以一直都希望他能過的好一些。

席慕琛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方向,覺得眼睛花花的,眼前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他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他的左手還拿著手機放在耳邊,但是沈佳蓉接下來說了什麼,他完全沒聽進去,他的思緒就和自己發白的視線一樣,飄的很遠。

過往的那些記憶,就像是摔碎在地上的鏡片,在瞬間一點點拚湊起來,席慕琛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久遠的已經淡忘的還有一直刻在記憶深處的,全部一下浮現在了腦海,他忽然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杜曉薇說,悠悠當年之所以從他的身邊離開是被她父親強迫,被逼無奈,她是為了保護他不受到任何的傷害,她說出那麼多絕情的話,大概也是希望他能死心去尋找幸福吧,所以,那個傻瓜,當時就是想一個人背負所有的痛苦嗎?

是呀,大學的戀愛,十有**都是不長久的,可他卻成了那唯一,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吧,以前,他一直都覺得不值得,現在才知道,葉子悠才是那個被辜負的人,遲禦說的沒錯,他一直都不信任葉子對他的感情,他其實根本就配不上那個善良天真的女人。

為什麼要這麼傻呢?

這七年,她一定過的很辛苦吧,從小到大,她過的一直都是公主的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為什麼要為他吃那麼多的苦頭呢?而且那個時候,她還懷著身孕,葉子,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呢?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小豬對他有那麼大的意見,他的責怪沒有錯,是他害他們母女吃這麼多苦頭的,遲禦說的也沒錯,他太自以為是了。

葉子無論做什麼,從來都沒想要傷害過他,但是他卻一直在傷害她,他怎麼能誤解悠悠呢?想到葉子悠剛回國時,他對她的冷言冷語,冷嘲熱諷,席慕琛就覺得痛不欲生,原來,她的心裏藏著這麼多的苦,但是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自己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出來,席慕琛,這就是你的愛嗎?你怎麼能和杜曉薇訂婚呢?而且還藏著報複這樣的齷齪心理。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泛濫的山洪,拍打出幾米的巨浪,朝著他席卷了過去,疼痛悲傷,所有負麵的情緒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席慕琛就那樣靜靜的坐著,陽光刺眼,眼睛幾乎睜不開,那冰涼的液體讓視線越發的模糊。“嗷——”

席慕琛怒吼了一聲,突然從床上站了起來,他的叫聲很大,像是在咆哮,整個屋子仿佛都顫抖了起來,他煩躁的坐在地上,右手緊握成拳頭揮在地上,因為太過用力,手很快有血流了出來,可他卻不覺得疼。

他伸手擦了擦臉上冰涼的液體,因為手上沾了血,越擦視線就越模糊,最後他隻能借助於早上剛換的幹淨衣服,他看著地上那一個個神態各異的自己,腦海中浮現出葉子悠說笑的模樣還有沈佳蓉剛說的那番話,席慕琛將一張張畫紙撿了起來,緊緊的摟在懷中,仿佛那是他最珍惜的寶貝,他低著頭,不一會,房間傳來了低低的嗚咽的聲音。

“葉子悠!”

他低吼了一聲,然後痛哭出聲。

七年之後,因為同一個女人,他再次哭出了聲。

第一次,他是因為傷心和憤怒,而這一次,更多的是疼惜和自責。

每一個人都說,隻有我才能給你幸福,所以葉子悠,我想,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再鬆開你的手的,永遠都不會!

“悠悠,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古色古香的房間,遲禦一身簡單古樸的中山裝,陽光下,他的身姿頎長,嘴唇微抿,眉頭也是擰著的,顯然是對葉子悠的選擇不怎麼讚同。

沈佳蓉和賀子昱大婚那天,他和席慕琛坐在一起,其實他明顯能感覺到婚宴上氣氛的不對勁,卻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葉子悠為了沈佳蓉的事情被威脅,被迫和他一起回來。

從回來到現在,差不多已經一個月了,前段時間,葉子悠一直都躺在床上,臉上也沒什麼笑容,無精打采死氣沉沉的,每天都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不放心她這個樣子,就把葉子僮叫回來陪她了。

前幾天,她的身體剛好點,突然提出月底和他結婚,他因為有要緊事要出差,今天才回來,一回來就找她了。

葉子悠坐在窗台邊上,她素來怕冷,現在正好是最冷的季節,她將自己裹的就和個粽子似的,身上還披著毛毯,不過就遲禦對她的了解,這毛毯十有**是葉子僮給她披上去的。

“嗯,想清楚了,已經下定決心了。”

葉子悠沒有回頭,渾身蜷縮成一團,懶懶的,說話的聲音帶著鼻音,聽小豬說,她感冒了。

遲禦無奈,低身搬了條凳子,走到葉子悠的身邊坐下,掰過她的肩膀,讓葉子悠麵對著自己,那張原本就清瘦的小臉,現在沒有一點血色,臉色蒼白的都有些嚇人,那雙眼睛紅腫的就和核桃仁似的。

“悠悠,你知道遲大哥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多難受嗎?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了嗎?我會給你幸福,你的幸福隻有席慕琛能給,所以我會成全你們的,你隻要像以前那樣相信我就好了。”

遲禦扣著葉子悠的雙肩,她太瘦了,就像是薄薄的一層玻璃片,以致於他都不敢用力,他怕把她捏碎了。

葉子悠聞言,這才抬頭,長長的睫毛緩緩的顫抖,配上那張蒼白瘦弱的小臉蛋,給人一種十分虛弱的感覺。

“沒錯,我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因為我想照顧你,一輩子好好照顧你,怎麼照顧你?那就是讓你開心,你這個樣子,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記得我說過什麼,你的幸福,是我畢生最大的追求,悠悠,我答應過你媽媽,要讓你一輩子都無憂無慮的,你叫我遲大哥,哥哥對妹妹好,是不需要任何回報的。”

葉子悠緊咬著唇,還是有聲音從她的喉嚨深處發了出來,低低的,是那種壓抑了很深的難受。

“遲大哥,你相信人有來生嗎?”

葉子悠看著遲禦,雙眼含著淚花,牛頭不對馬嘴,有些把遲禦問住了。

葉子悠掙開遲禦,一隻手握住他的,另外一隻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淚痕,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綻放出了淡淡的笑意。

“我相信。”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角上揚,雙眸清澈,滿是堅定,那雙眼睛流露出的好像是輕鬆,又好像是解脫。

“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挺矛盾的,我心裏其實很相信命運,但是因為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一直都在極力的抗爭,但是遲大哥,這麼多年,我真的好累,不想再掙紮了,也沒有力氣掙紮了,我一直都在後悔,當年我根本就不應該離開,如果我不了離開的話,你不會這麼痛苦,還有小豬,他不用吃這麼多的苦頭,性格也不會這麼孤僻,我抗爭的結果是讓那些關心我的人也跟著擔憂痛苦,看著姑姑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很難受,也很害怕,終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個樣子,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這一點,我們心裏都清楚。”

這樣讓人絕望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如果沒有佳佳的事情,這次,我應該會和大豬一起回來。”

葉子悠悠悠的歎了口氣,看起來十分無奈。

那晚,她和遲禦回來,本來是準備等佳佳脫險之後就回去的,回來之後,看到躺在床上的葉瀾,她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周君蘭才剛過世沒多久,身邊,一個個患著心髒病的人離開,她經常會想自己還能活多久,不知道自己過世之後,席慕琛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知道,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遲禦也會很難受,但是這麼多年,他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她最不放心的,還是席慕琛,突來的打擊和噩耗,他無法想象,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自記事以來,二十餘年,她覺得老天似乎一直在和她開玩笑。“遲大哥,這段時間,我和大豬在一起過的很開心,我已經很知足了,我不應該那麼貪心的,這樣不好。”

葉子悠吸了吸鼻子,沒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你不願意嗎?”

葉子悠抬著下巴,說話的時候,聲音一哽一哽的,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

“如果你是因為愛我才那麼做的話,我會很開心,但要是因為其他,沒有必要。”

遲禦看著葉子悠,深邃冷暗的眸流露出悲傷。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遲大哥,你就當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好了,我不想到閉上眼的那一刻,滿心都還是對你的愧疚。”

葉子悠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傷感。

她還有多少日子呢?這麼短的時間,短到她都不敢告訴席慕琛所有的一切,席慕琛已經經曆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她不想,也不能容忍自己讓他再那樣的傷痛,那樣徹底的離開,她怕他會承受不住。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希望我不要再出生在葉家,而是一個普通尋常的家庭,我會去找大豬的,彌補我這輩子欠他的一切,下輩子的話,遲大哥最好離我遠遠的,像遲大哥這麼優秀的男人,應該會遇上一個漂亮聰慧,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的。”

葉子悠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讓人難以理解,卻又心酸。

“遲大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應該為你做些什麼呢,傷害你這麼深的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我真的不知道,我想嫁給你,今後每天都陪著你,你和大豬一樣,都太孤單了,我不想你一個人。”

遲禦緊緊的反握住葉子悠的手,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處不勝寒,是的,他孤單,但是他身邊的人就隻有悠悠察覺到這一點,其他的人,要不就把他當成神人,要不就是想著如何利用他贏取最大的好處,很少會有人想到,他是個人,會孤單,也需要有人陪。

“遲大哥,我想把欠你的都還清了。”

這輩子,周旋在兩個這樣優秀的男人之間,享受著他們的關懷備至的嗬護,她確實很幸福,但是同樣承受了巨大的煎熬,遲禦和席慕琛兩個人,無論是誰,她都不想傷害,但是她卻一直都在傷害著兩個男人,她現在的疲倦,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感情,這種心理上的壓力遠比身體上的痛苦讓她難受,她不想下輩子還像現在這樣。

把欠一個男人的債還了,就算不能還清,至少,也讓自己的心裏能好受一些。

這輩子,她一直都在拖累遲大哥,她希望他能有更好的選擇。

遲禦抽出一隻手,溫柔的撫著靜靜落淚的葉子悠,他比誰都清楚,看似大大咧咧的葉子悠,其實比誰都還敏感。

他一直捧在掌心的公主,終究不能如他所願,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

其實,他的人生,一點也不成功,他最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到的,最想看到的,也一直沒有成功。

感情的事情,一直都是你情我願的,沒有誰欠誰的,葉子悠有這樣的心,他已經很滿足的,因為,他完全可以感覺的到,葉子悠對他的在意,這份在意,讓他的心,一直都暖暖的,這樣,就足夠了。

“別多想,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悠悠,相信遲大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遲禦說完,起身替葉子悠將她披在身上的毯子攏好,扶著她到床上休息,直到葉子悠閉上眼睛漸漸睡了過去,遲禦這才離開。

葉子僮一直就在門口的台階處坐著,聽到聲音,站了起來,轉身走了過去,探著脖子,朝著葉子悠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然後仰著腦袋,抬頭看著遲禦。

“遲叔叔,怎麼樣了?葉子她怎麼說?”

葉子僮的聲音有些急迫,想來是這幾天擔心壞了。

遲禦笑了笑,將門帶上,然後在葉子僮的身邊蹲下,“放心吧,我不會讓悠悠有事的。”

葉子僮看著遲禦,緊咬著唇,猶豫了半晌,伸手摸了摸遲禦擰著的眉頭,“我給大豬打電話了,你說他會來嗎?”

葉子僮問的並不是很肯定,因為幾天前他就給席慕琛打電話了,也把地址告訴了他,但是這都快一個星期了,他還是沒來,所以葉子僮心裏十分擔心。

許是因為血緣上的天性,再加上席慕琛和他見麵之後,兩人相處的十分融洽,雖然他心裏對遲禦也有好感,但他還是更希望葉子悠和席慕琛在一起,他以為,席慕琛會很快就趕過來,但是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他一定會來的。”

遲禦拍了拍葉子僮的肩膀,眸光滿是肯定,就席慕琛對葉子悠的感情,他有什麼理由放棄這段感情呢?其實遲疑並不是一件壞事,轉念一想,這何嚐不是席慕琛對葉子悠的尊重。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在這裏好好陪著悠悠。”

遲禦看了葉子僮一眼,連著拍了幾下他的肩膀,這才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葉子僮看著葉子悠緊閉的房門,猛然轉過身,看著遲禦的背影,院子裏的樹木都已經落光了,光禿禿的,他頎長的身形在陽光下拉出了很長的影子,四周空蕩蕩的,襯的他整個人越發的孤單。

他才剛下飛機,風塵仆仆的就趕過來了,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疲倦,他都沒有休息,就又要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了。

“遲叔叔,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幾天,他呆在葉家這幾天,總覺得不對勁。

遲禦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停了下來,猶豫了半晌,轉過身,對著葉子僮笑了笑,是那種可以讓人放心的笑容。

“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他說的那樣真誠,那樣的肯定,不容任何懷疑。

遲禦從葉子悠的住處回去了之後,直接去找了葉瀾,雖然現在葉子悠已經回來了,但是遲禦從來就沒想過讓她陪在自己身邊,也沒有將葉子悠安排在她以前住的地方,他的心底,已經成全了席慕琛和葉子悠兩人,他還是會讓她走,所以遲禦並不想離開多年的悠悠再摻和進暗潮湧動的葉家。

事隔七年,葉子悠回來,之所以還能引起那些人的關注,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這些年,葉家旗下的產業在他的手上發展越來越壯大,他幾乎控製了葉家的經濟命脈,這在李朝曆代,沒有人會允許,自然會有人寢食難安,但凡認識他的人誰不知道,葉子悠,是他的軟肋,他們一個個是想借著悠悠的事情奪取他手上的經濟大權。

葉瀾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到現在,大多的時間,她都是躺在床上,遲禦去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吃藥,看到遲禦,伸手推開傭人送到嘴邊的湯勺,擦了擦嘴,示意他們下去。

“回來了。”

葉瀾的臉上帶著笑意,說話的時候溫聲細語的,絲毫沒有上位者的威嚴,很容易就讓人生出親近感,她是葉子悠最小的姑姑,和葉子悠已經故去的媽媽長的很像,葉子悠長的像她媽媽,所以葉子悠眉宇間和葉瀾有幾分神似,葉子悠母親在世的時候對自己這最小的妹妹一直十分關心,葉瀾自己沒有生孩子,一直以來,都把葉子悠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關懷備至,姑侄兩人的感情一直也很好。

遲禦應了聲,辦了條椅子,在床邊坐下。

“看過悠悠了嗎?”

遲禦點點頭,“看過了。”

葉瀾笑了笑,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以往,遲禦要是出差,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悠悠。

“前些天,悠悠也過來探望我了,她說想和你結婚,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遲禦再次點點頭,嗯了一聲,道,“我知道,悠悠離開前和我說了。”

“那你是怎麼想的?你知道的,我和姐姐姐夫他們一直都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把悠悠交給你,我們也就都放心了,要不是發生這麼多的事情,現在你和悠悠應該都已經結婚了,那些人,也不會有可趁之機。”

葉瀾歎了口氣,對於這件事,她一直都覺得十分惋惜,現在,族裏一個個都鬧的厲害,想要懲罰悠悠,但是礙於遲禦,並不敢太放肆。

“我不會和她結婚的。”

遲禦沉默了半晌,緩緩的開了口。

“悠悠和我在一起,並不幸福,這些年,她已經很不幸了,我希望她能過的開心一些,而且子僮他心裏也希望悠悠能和席慕琛在一起,他需要一個父親,他還那麼小,身為叔叔,我希望能給他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至於其他,我都無所謂。”

遲禦看著葉瀾,目光澄澈,十分坦然,其實早幾年,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葉家不會允許一個外姓掌控經濟大權,尤其現在,他和悠悠之間插了一個席慕琛。

“那個男人,真的那麼好嗎?值得你將悠悠拱手相讓?”

葉瀾撐著床,試著想要坐直,遲禦見狀,上前幫忙,扶著她調整坐姿。

“感覺沒有我好。”

遲禦勾唇,有些玩笑道,“但是悠悠喜歡,而且比起那些花心的男人來說,還是很不錯的,他在處理杜曉薇事情上的態度,我很滿意,他很愛悠悠,對悠悠的感情絲毫不比我的少,和悠悠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每天為悠悠下廚,悠悠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為她親自下廚做過飯菜呢,他也很會照顧人,個性有點冷,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但是對悠悠,卻關懷備至,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悠悠出生在葉家,如果悠悠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他的身邊離開,他和悠悠之間,會一直很幸福,所以夫人,不是我拱手相讓,而是因為,這是悠悠的選擇,我們試圖改變卻一直改變不了的選擇,所以,隻能選擇尊重。”

葉瀾聽著遲禦說這些,臉上漾著的笑容有些苦澀,尤其是那雙眼睛,在看向遲禦的時候,充滿了憐憫和疼惜。

“在悠悠的事情,你有他沒有的無私,所以你能放手,要是葉家的人有你這樣的胸襟,要是他們也懂得成全和放手,或者有一點包容之心,我和悠悠,都不會這樣不幸。時代在變,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他們依舊冥頑不靈的遵守著那些完全不能適應時代發展的條條框框的規矩,他們輕賤人命,他們自私的**一直在封閉的環境中膨脹,說到底,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害怕失去所擁有的權威和地位,我希望,所有的不幸,從我這裏終結,遲禦,我代替葉家的那些人向你道歉。”對於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葉家付出的人,他們對遲禦的所作所為讓她深感寒心和羞愧。“和悠悠配對的骨髓找到了嗎?”

葉瀾咳嗽了幾聲,身子下滑,遲禦扶著她讓她躺下。

“已經有眉目了,過不久就會有消息,但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能做手術。”

葉子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她又不愛惜自己,她這個樣子要是直接手術的話,手術風險會大很多。

“等席慕琛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很清楚,葉子悠現在之所以會是這個樣子,是因為她對和席慕琛之間的未來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傷心絕望之下,她才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葉瀾在床上躺著,“要是哪天那個男人來了,讓我見一見他。”

“好。”

葉瀾聞言,閉上了眼睛,她的氣息羸弱,那蒼白的臉,看著就讓人覺得擔心。

遲禦離開前,交代了伺候葉瀾的幾個下人幾句,讓她們好生照顧著。

葉瀾的病,應該拖不了多久了,那雙慈愛的雙眸,他沒有看到任何她想要活下去的訊息,這些年,她和自己一樣,都太累了,到現在,隻餘下滿身的疲倦,他們拚命的都想要掙脫這樣的痛苦。

今日,陽光明媚,大冷的冬天,這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適,但是遲禦卻一直擰著眉頭,憂心忡忡。

其實,他也奇怪,為什麼那些人可以這麼無情?其實,這些年,葉家之所以發展的這麼快,是因為他希望能早點找到悠悠,並沒有想過奪權,隻是那些人,卻總是不放心。

遲禦回去之後,忙的是天翻地覆。

葉子悠的事情,葉家的事情,還有一些繁瑣卻必須經由他手的瑣事,他正批閱著文件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席慕琛打來的。

剛將葉子悠從s城帶回來的時候,因為葉子悠的強烈的要求,他一直都是關機,他出差的時候並沒有帶這個號碼的手機,回來之後,才充了電。

遲禦放下手中的簽字筆,一隻手用力的揉著兩邊繃的貼緊的額頭,另外一隻手拿著手機摁下了接聽鍵,那邊,很快傳來席慕琛的聲音,看似沉靜,卻透著顯而易見的焦灼。

“遲禦,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要見悠悠,我要和她在一起,這輩子,不是,永遠,我死都不會鬆開她的手。”

他說的那樣急切,甚至是語無倫次,卻表達了此刻自己最真切的心情。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我隻是告訴你一聲,我現在在機場,小豬已經將你們的地址告訴我了,三個小時以後就能到。”

席慕琛一口氣說完,遲禦並沒有馬上接話,隔著手機,他還能聽到他急促紊亂的呼吸。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見麵說。”

遲禦這邊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席慕琛,你終於還是來了,你終究,沒有讓我失望。

既然隻有你才能給悠悠幸福,所以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是天塌地陷,你都不要鬆開她的手,這樣,我才能放心的把她交給你。

“小豬,你天天這樣守著我,不擔心淩子墨艾酒酒他們趁虛而入,要是他們把你未來的老婆搶走了怎麼辦?”

葉子悠和往常一樣趴在窗台,眯著眼睛對窗外的陽光發呆,偶爾,她會回頭,看一眼身旁坐著的葉子僮,見他盯著自己看,小小的他,眼神機具穿透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實在讓她很不舒服。

從小豬回來到現在,他幾乎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守著自己,他一直都很不喜歡和她在一個屋子睡覺,但是現在,晚上居然容忍她天人一般的睡相和她睡在一起,每天都要挨她的飛毛腿和無影掌,但是卻一句怨言也沒有,這事要換了從前,葉子悠一定會大肆誇張葉子僮一番,不過現在,對於他這樣的反常,葉子悠卻覺得難受,很多時候,她都希望,自己的這個兒子能笨一點傻一點,這樣的人,活的比較開心。

“那你就讓我省心一點。”

葉子僮稚嫩的聲音有些奶氣,臉上的表情酷酷的,不過對於拆散了他和未來老婆的罪魁禍首,他實在沒什麼好感,她以為他願意每天這樣守著她嗎?

“我哪裏不省心了?葉子僮,有這樣說媽媽的嗎?”

葉子悠叉著腰,氣呼呼的,在葉子僮麵前,就算再怎麼傷心痛哭,她也不會沉著臉,但是有些時候,笑容,並不會帶給人安心。

“小豬,你已經八歲了,應該去學校上課了,你不知道沒文化的人是會被看不起的嗎?哪有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還天天待在家裏黏著媽媽的啊?”

說到底,葉子悠就是不爽葉子僮一直呆在她的身邊盯著故意曲解事實真相。

“那是虛歲,我才剛滿六歲,學校的功課我在家裏也可以學,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還有,我回來之前已經和佳佳說好了,她會替我守護小妹妹的,葉子,如果你不想讓我一輩子孤孤單單一個人的話,就給我正常一點,讓我可以在佳佳把孩子生下來之前回去。”

他現在是人在曹營心在漢,不過他很清楚,要是他現在在佳佳那邊也是一樣,他放心不下葉子悠。

“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啊。”

葉子悠湊近葉子僮,眨了眨眼睛,對她來說,葉子僮在這裏,她感覺還真的蠻累的。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自己展露給葉子僮的是積極樂觀的一麵,她不想他因為自己的事情擔心,所以在他的麵前,她總是笑,總是鬧,但是她並不知道,所有的一切,葉子僮早就已經洞悉,其實,她沒必要偽裝。

“看你表現。”

葉子僮漫不經心的道了聲,葉子悠擰著眉頭,十分不滿的嘀咕了聲討厭,母子兩又聊了會,外邊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可能是你遲叔叔。”

葉子悠看了眼房門的方向,對葉子僮說道。

葉子僮扭頭,和葉子悠朝著同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進來吧。”

葉子僮衝著門口的方向回了聲,房間的門很快被推開,不出任何意外,房門正中站著的正是身姿頎長的遲禦。

“遲大哥。”

葉子悠看著遲禦,對著他笑了笑,看不出有多開心。

有些時候,葉子悠心裏對自己挺惱火的,她覺得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應該感到知足,兒子還有至親都在身邊,尤其是遲大哥,像她這樣的壞女人,要是換做其他的人,心裏早就恨死她了,但是遲大哥卻一直包容理解她,她現在的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正是她想要的,她覺得自己應該開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就算是笑,心裏也是難受的,心裏空落落的,像是空了個大洞。

遲禦看著葉子悠這個樣子,眉頭最開始是微擰著的,然後很快舒展開來,他對著她也笑了笑,“看我把誰帶來了。”

遲禦說完,看了旁邊一眼,然後又很快將視線轉移到屋裏的兩個人身上。

葉子悠是滿臉迷茫狀,那雙清澈的雙眸古井無波,看不出任何的喜悅,倒是沉著的葉子僮流露出了幾分期待。

遲禦向著另外一側退了兩步,席慕琛則從他剛才過來的方向慢慢出現,最後站在遲禦剛才站著的位置,嘴角上揚,飽含深情的看著葉子悠,隻是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像是沒梳洗的人。

葉子僮看著嘴角上揚的席慕琛,酷酷的小臉上流露出了笑意,葉子悠開始是漫不經心的,從她回來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經死了,雖然偶爾會生出席慕琛會找來這樣的念頭,但每次這樣的想法隻要一冒頭,很快就會被壓製下去,因為這對她來說,大概是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了,但是現在,那個人,似乎就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地方,他看著自己,那雙深邃幽暗的雙眸載滿了濃濃的深情,所有的一切,對葉子悠來說,就像做夢一般,完全的不可思議。

這是假的吧!這是葉子悠心裏的想法。

她背靠著窗口,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那個人還在,而且還朝著自己一步步走過來,是夢嗎?但是為什麼這麼真實呢?她伸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痛的她擰起了眉頭。

席慕琛一步步走近,看著葉子悠的眼神充斥著濃濃的心疼,這才一個月的時間,她瘦了許多,他剛養出來的肉,一下全沒了,而且,臉色還很難看。

席慕琛走到葉子僮身邊的時候,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樣的小豬,十分可愛。

席慕琛再向前走了幾步,在葉子悠的身邊站定,他伸手,溫柔的撫著剛被她用力掐了一下的臉,然後將她眼角不知何時出現的淚痕輕輕彈掉,慢慢移動著的指尖無一不帶著小心和心疼。

“你瘦了。”

葉子悠瞪大著眼睛,緊咬著唇,癡癡的看著席慕琛,冰涼顫抖的指尖,讓她覺得真實,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瞬間,讓她含在眼眶的淚水,如雨而下。

葉子悠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席慕琛放在她臉上的手,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想開口,可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大豬,最近也清瘦了許多,看著讓人心疼。

葉子僮看著窗台邊上那站著的兩個人,小小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可眼眶卻是濕潤的。

這樣,才對嘛,就應該這個樣子才對。

遲禦也看著葉子悠和席慕琛,雖然他捧在掌心的公主一直都在落淚,但是他能感覺得到她內心的喜悅,她的那雙大大的眼睛會說話,開心不開心,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樣,很好,她很開心,所以他的決定沒有錯。

遲禦走了進去,拍了拍葉子僮的肩膀,指了指外麵的方向,葉子僮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還不忘將門帶上,整個屋子裏,就隻剩下葉子悠和席慕琛兩個人,遲禦和葉子僮兩人則坐在門前的台階上。

“遲叔叔,是不是很難受?”

葉子僮雙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遲禦問道。

“會。”

心裏一抽一抽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刀絞了一般,很痛很難受,心裏有滿滿的感動,卻又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