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唱?”戰卿果然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萬軍之中的陳予唱。
我們距離陳予唱的位置實在太遠,我隻能大致看清陳予唱的樣子,卻看不見她眼中流動的情愫。可是戰卿不同,他知道他一生唯一珍愛的女人在表達什麼:“吳召,你走吧!我要去找予唱。”
“戰……”我隻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我知道,在戰卿心裏,整個天下都比不上陳予唱的嫣然一笑。陳予唱就是他的命。如果連命都沒了,去改命又有什麼用?
林鏡緣緩緩挪動著腳步走向陣外:“戰卿,你是聰明人,我想,我不需要多說什麼。帶回吳召,我不動陳予唱。我知道,陳予唱是你在黑牢當中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她在,你生;她死,你亡。但是,現在半命道逆天之戰,你已經不再是主角了。帶回吳召,重歸黑牢。雖然不能讓你再見陳予唱,但我保證會讓你知道她一直活著,直到她壽命耗盡的那一天。”
戰卿的兩隻爪子猛地向下一沉,生生抓開了地上的岩石:“我隻能代表自己。”
林鏡緣笑道:“讓你擒拿吳召,也是代表你自己的決定。”
戰卿雙爪猛沉之間,低下了頭,眼淚一滴滴地從他臉上落向了塵土。
戰卿沒動,懸鏡司甲士卻悄然向我們圍攏了過來……
長老會諸多高手也踏空而至……
殺人堂弟子也悄然在山下現出了形影……
我們輸了,徹底輸了……就算戰卿此時想要放棄陳予唱帶我離開,也已經來不及了。懸鏡司諸強四麵合圍,我和戰卿插翅難飛。
我幹脆扔掉羅刹,閉上了雙眼。可是就在這時,空中卻忽然響起了淒然的歌聲:“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予唱——”戰卿撕心裂肺的怒吼在我身邊驀然響起。
我睜眼看時,戰卿已經淚水狂湧,陳予唱卻已經被人壓跪在了地上。林鏡緣怒吼道:“我不是已經讓你們割了陳予唱的舌頭,她怎麼還能唱歌?”
“予唱——”
“愛妃——”
兩聲怒吼同時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男人嘴裏衝天而起。
林鏡緣第一次慌亂道:“結陣,結陣……列陣屠神……”
我想起來了,陳予唱可以召喚鬼神。當年,陳予唱為了救戰卿,一曲《垓下歌》邀來鬼神項羽,殺出絕地,戰卿也為了救回陳予唱,揮刀戰項羽,獨接項羽三招,險些殞命山中。
那時,項羽雖然放過了戰卿和陳予唱,卻對他們說過,隻要陳予唱敢再邀鬼神,他必然會將陳予唱帶走。
陳予唱為了戰卿,竟然又邀項羽到來。
我轉頭看向虛空時,西楚霸王項羽已經破開陰陽兩界,催馬而至:“愛妃?又是你!”
項羽剛要轉身離去,陳予唱卻趁人不備撞向了甲士的槍尖。幾尺長槍透過陳予唱身軀時,她的魂魄也脫體而出:“大王,留步!我求你帶戰卿離開,我願意跟你返回鬼域。”
項羽轉身看向陳予唱時,懸鏡司的人馬也同時沉默了下去——他們雖然有屠神的本事,卻不想觸怒項羽。
項羽轉頭看向戰卿時,後者忽然跪了下來:“求大王帶吳召離開,我不走!”
項羽微微一怔:“當年,你寧可騎著一頭倔驢,舉著一把破刀也要迎戰孤王,現在卻為了你身邊的人下跪?”
戰卿沉聲道:“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他在,我和予唱才有可能再見;他死,半命弟子一切成空。我求你……”
項羽沉聲道:“起來,去找你的女人。”
戰卿驀然挺身之間,向陳予唱的方向飛奔而去。項羽卻忽然出現在了我身邊,用霸王槍頂住了我的咽喉:“戰卿如果還是戰卿,孤王必會信守承諾;戰卿若不是戰卿,你必死無疑。”
我還沒弄清項羽的意思,林鏡緣已經揮手發令:“誅魔弩,齊射!”
林鏡緣一聲令下,懸鏡司箭陣齊聲怒吼。遮天蔽日的箭矢向戰卿傾落而去時,戰卿忽然加速身形,緊貼著即將射落的箭支飛速而過。
林鏡緣沉聲道:“箭陣退後十米,再射。”
再次衝天而起的弩箭明顯已經調轉了方位,將箭支落地的位置放在了戰卿身前。戰卿如果原路不動繼續前衝,肯定會被亂箭射殺,可是戰卿卻毫不躲閃地衝進了箭雨當中。
一支支利箭帶著刺耳的嘯聲撕開了戰卿的皮毛刺進他體內之後,烈火驟燃。短短片刻之間,戰卿就變成了一團烈火。我隻有在他不斷衝進的時候,才能透過被風吹開的火苗看見戰卿的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