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們一日未洗去他們的罪孽,就一日不得逃脫他們自己一手犯下的噩夢。他們的精魂就如此日複一日的重複受害者的角色,親眼看著自己,被自己所謀害……”
長敬疑問道:“如何才算洗去罪孽?”
老婦抬起頭,連背也微微挺直了些,露出一張隻剩半邊皮肉的臉來。
她森然一笑,赫然僅剩白骨的一邊臉頰臼齒微張,那恐怖至極的笑聲就是從這裏傳出:“這你就要問他們了……”
不好!
長敬第一反應就是拉過吳杳,疾步後退,可是再快,也快不過控夢術的施展速度。
他們腳下的奈何橋驀然消失,迎接他們的就是煉河中張著嘴的森森白骨惡鬼。
“啊!!”
“撲通!”
他們五人無一例外地掉入了煉河之中,長敬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老婦人沒有任何支撐地站在半空之中,低著頭,憐憫地看著他們。
她在無聲地說:“我就是守惡人……”
什麼是守惡人?
長敬根本沒有機會想明白這句話,強烈地窒息感就包圍了他,煉河水從他的口鼻處瘋狂湧進。
還有無數雙手在拚命將他往深水處拉扯,而且這水並不向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麼滾燙沸騰,而是徹骨的冰寒,就像他們最先在那水坑邊觸摸到的一般。
越接近水底,溫度便越低,好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連同他所有的記憶都冰封……
他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他隻知道他的手心裏就是吳杳,他不能鬆手,絕不能鬆……
“長敬,長敬……”
黑暗中,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那人的聲音很熟悉,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霍然睜眼!
他看到了吳杳。是吳杳在喊他。
可他們卻不已不在水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長敬勉力用手支撐起自己坐起來,吳杳就跪在他身旁關切地看著他。而他們兩人身旁既沒有火焰山和煉河,也沒有其他夥伴。
“你……”
長敬才剛開口,他就看到吳杳身後出現一個蒙麵人,手舉一把鋥亮的大刀,兜頭就要朝吳杳背心砍下!
“小心!”
長敬伸手想要抓住吳杳,可那刀卻要比他更快一步,幾乎就是發生在一瞬息的事,鮮血從吳杳頸下飛濺而出,溫熱地撒到他的臉上,遮掩住了他的視線。
他再一次陷入了黑暗,隻是這一次他的手心裏沒有了吳杳。
吳杳就在他的眼前死了……
不,不可能……
“長敬,長敬……”
黑暗中,他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他猛地一睜眼,吳杳又出現在了他麵前,那樣溫柔地在喊他的名字。
失而複得的感覺讓長敬想要立即將吳杳摟進懷中。
他用手支撐著自己坐起來……
“不要!”
長敬破口大喊,他看到那個拿刀的劊子手再次出現在了吳杳背後,反光的刀麵幾乎讓他提前感受到了血液的溫度。
可是這一次,他的手同樣沒有觸碰到吳杳,刀便落下了。
鮮血橫飛,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長敬,長敬……”
他知道,是吳杳在喊他。他每一次都努力地讓自己睜開眼,看到吳杳還好端端地出現在他身前,溫柔關切的眼神裏隻有他。
可是下一瞬,無情的劊子手就會揮下屠刀,將這一切都斬碎,徒留一地鮮血再次將他帶入黑暗。
無盡的往複那一刻的痛心、無力、絕望……
誰能來救救他,他該怎麼才能停止這場噩夢……
噩夢?……
對,這是幻夢!
長敬突然睜眼,吳杳依舊跪守在原地等著他醒來,可他這次卻沒有起身,也沒有說任何話,他就這麼看著長刀落下,吳杳的表情就凝固在那一瞬……
沒關係,這都是幻夢。
他一遍遍地在心裏對自己說。
那個劊子手是誰?為什麼這個夢會一直重複?
不對,他明明是無夢者,這不是他的夢……
不是他的夢,那就是別人的夢,是誰一直在夢到心愛之人在眼前被屠殺?
是被害者……
劊子手就是惡鬼……
他終於明白過來,這就是將惡鬼困在煉河之中的罪惡之夢。
是惡鬼在煉河之中,用噩夢的鎖鏈將他牢牢困住,無法醒來。
醒來的辦法唯有……
那個老婦在他們掉入煉河中時說,她就是守惡人,惡鬼洗脫罪孽的辦法隻能問惡鬼自己……
問自己……
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