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敬還以為陸路會像話本裏那樣,大義凜然地叫他快走。
但沒說也沒關係,長敬這時候本來也就顧不上矯情,說什麼“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的話,他十分幹脆地就越過了陸路,往前衝去。
陸路看到長敬頭也不回地跑遠,甚是欣慰。
這人情算是……還了吧。
但是……
他奶奶的,到底是誰這麼沒公德心,亂丟石頭!
這頭陸路還在使吃奶的勁兒撐住,上頭的長敬也沒跑多遠。
因為,他已經感知到了更多的石頭在朝下滾落!
長敬還真不是無情地拋下陸大兄弟,自個兒跑路。
他全速提升著自己前進的速度,腳步翩飛間已是穿過了許多落石,看似驚險無比,每塊石頭都是與他擦肩而過,差一點就要將他攆進土裏去,但實際上卻是長敬在巧妙地借力打力。
他出手的時機也都掐到分毫,他的力氣雖然不如一人鼎石的陸路,但他卻能在每一次推動間改變巨石的走向,或是避開下方的陸路,或是直接與其他落石相撞,越滾越偏。
陸路一開始看到身側源源不斷掉下的巨石也是嚇得夠嗆,生怕再來一個暴擊助推,他可就真的要成肉醬了。
但心慌地等了許久都不見重力增加,他才總算明白過來,是長敬在上麵幫他!
正想著呢,長敬就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快走!”
沒想到,這句話是先從長敬的嘴裏說出來,而陸路又成了被救的那個。
長敬沒有給陸路反應的時間,他一手推在石頭表麵,一手拽著陸路,說拉就拉了。
陸路本來就是吊著一口氣在撐著,重心一失,立即就感受到巨石帶來的壓力陡增。
如果是讓他自己鬆手,往旁側躲開,他十有九點九是躲不開的,他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自然墜落。
可是有了長敬就不同了,於他而言是驚險的一瞬,到了長敬眼裏就成了慢放的萬分之一秒。
他看似毫無作用的一推,才是讓陸路躲開巨石壓迫的關鍵一舉。
隻要一點點傾斜,就能改變它的走向。
陸路得救後氣喘如牛,看著長敬猶如神祗。
“大哥,牛啊!”牛到輩分也不重要了。
長敬此時沒有心情打趣,頭頂的雷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昏暗的天空如打了閃光燈般猛然一亮,照清了遠方的火勢,也將他們的處境映得無比分明。
“轟隆隆!”
暴雨來臨前總是伴隨著響雷和閃電,而這聲悶雷就是前鋒,預示著一場狂風暴雨即將為他們的煉獄再添一筆。
長敬收回視線,帶著陸路重新往山上奔去。
他要再快一點。
可是沒兩步,巨石不再,擋在他路上的成了兩道人影。
紫衣紫袍,是林老。
還有……吳杳!
長敬的眼神瞬間狠厲起來,在益興城內與於鋒交手時那種狂暴的血氣奔湧感再次襲來,全身的感官都緊繃到了極致。
金瞳靈眸,破夢眼!
這不是幻夢,而是真的吳杳。
她依舊合著眼,無力的身軀就軟在林老懷裏。
長敬幾乎目眥欲裂,身上的戾氣外化而出,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憤怒、仇念以及殺意。
陸路也看到了前方的兩個人,可他連喊了長敬幾聲都沒有反應,轉頭一看就發現長敬變得極其陌生。
書生氣蕩然無存,眼尾若有若無的笑意也化成了惡魔角一般,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見過無數殺戮的將軍,無兵無槍,獨闖敵軍大營亦能全身而退的戰將!
長敬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他要林老死,吳杳活!
林老自然也看到了長敬的變化,可是他依舊沒有將長敬放在眼裏。
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他通過一點手段查了下,李長敬不過是一個剛入織夢淵一年有餘的織者,沒有品階,也沒聽說在哪一項控夢術上有過人的天賦。
就算腦子好使一點,現在看著殺氣重一點,能躲過他布下的重重捕殺又如何?
他能抵得過整個枕月舍,以及他背後的……
嗬,徒勞無功罷了。
反倒是他手裏的這個,情緒之神唯一的弟子,星靈劍的傳人,這還有點用處。
他想著,若是吳杳能為她所用,他的目標或許能更快達成,即使是個不聽話的,他得了這把劍也有的是辦法讓某些人為他開路。
送上門的,沒道理不要。
他屈居於枕月舍七大舍老的末三位太久了,他要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能力,看到他的功勞!
“李長敬,看到那礦石了嗎?”
“你想要怎樣?”
“我想要的很簡單。”
又是一下閃電閃過,映出了林老臉上毫不遮掩的權欲。
他一手攬在吳杳腰間,另一手把玩著星靈劍,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咧開,笑得極其陰險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