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舍老和張遠山見長敬答得爽快,同時也感知到了長敬方才細微的變化,心下自是打起了提防,但依舊不覺得光憑長敬和吳杳兩個乳臭未幹的新人,能在他們手底下翻出什麼風浪來。
控夢術可不是靠天賦就能走遍天下的,數十年的經驗和領悟積累,是他們拍馬也趕不上的差距。
就像是林瑤第一次來到溫江城,與吳杳手下的時玉閣老交手,比試她最擅長的凝夢術一般。並不是林瑤的凝夢天賦不夠出眾,她輸就輸在了對幻夢的理解上,時玉憑借她對凝夢術積年累月的體悟才將她繞進了圈子裏,讓她破不了自己的幻夢。
重睿和陸路見他們都沒有要在放人這件事上糾結,就立即趕上去前,將王大富拖了回來,解開了他身上的捆綁。
王大富身上倒是沒什麼顯眼的傷痕,那大魚大肉養出來的膘也不見少,但人卻是昏迷著,怎麼喚也沒有反應。
重睿朝著張遠山道:“你們對我幹爹做了什麼?”
張遠山冷笑了一聲道:“不必著急,等找著了礦,他也就該醒了。你幫我們找的快些,他也就醒的早一些,至少,還能在入土前再看看上京的景色。”
重睿咬牙切齒地與陸路將王大富攙著,長敬也從王大富身上收回視線,他們都知道對方這是依舊綁了塊炸彈放在他們心上,讓他們不得不從。
想要救人,就要幫他們找到真實存在的礦脈,但這話還不能完全說透了,以防他們說一套做一套,當即就要他們下地獄封口。
重睿看了一眼長敬,見長敬輕微地一點頭,才道:“好,我們這就去找礦,去年開春,我曾在一個貴人口中得知,涪陵郡往西走十裏地的趙家村裏曾挖出過一塊寒鐵石,摸著重量僅有普通精鐵的一半,但觸感其涼無比,扔至火中鍛燒許久也不見其變溫變色,許就是你們要找的東西了。”
那舍老總算正眼瞧了重睿,知他說的是真話,但他卻道:“你說的這處,就是我們成功開采到礦石的地方,那裏的村民都已經被我們高價遷出了,附近方圓別說十裏,二十裏我都鑿幹淨了,其出產量並不十分充裕,定是條支脈,主脈不在這。”
重睿頓了一下,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一大片開礦後的荒山廢地。
這樣的地方通常都是掌握在皇家手裏的,有兵將看守,也就不會有百姓接近知曉。
但是這寒鐵礦與儲夢石一樣,與尋常礦產不同,都是獨享於一家之手,於國於民都有戰略意義的存在。
枕月舍從織夢淵分離而來,自有澹台女一族傳下來的法子掩蓋礦脈位置,但這寒鐵礦就不同了,它一旦沒有了皇家的庇護,也沒有枕月舍和織夢淵用幻術的法子遮掩,那可就暴露在全天下的眼裏了。
任誰都想要來分一杯羹,東鑿一塊西鑿一塊的,拿去鑄鐵煉劍,不止是平頭百姓家,可以說東西帝國任何一邊兒率先取得大量寒鐵礦,用其打造出一支支奇兵,那就是重劃亞安大陸領屬的大事。
本來東文帝國自己人先找到了,呈於天聽,讓官家最先掌握了部分礦脈所在,知而不開,留著做忌憚也好,做後備也好,怎的都不會馬上引起戰事。
但誰知,織夢淵和枕月舍的內鬼竟然也想要這鐵礦,難道他們也想要建軍製編行伍開戰?
眼下,上京陛下那邊已是先發了征兵令,想要震懾下對鐵礦有異心的人,但這招隻能鎮住大部分貓貓狗狗,鎮不住專司開礦的枕月舍和有無數精通控夢術的織夢淵。
他們就是要趁這個時候,將皇家掌握以外的所有礦脈都在幻夢的掩護下開采出來,歸為己用的,到時候別人再找到也隻能望著一個個礦坑捶胸頓足了。
重睿確實還知道其他礦脈位置,但他卻有些猶疑是否要在此刻全部吐露,如果半真半假地指個地兒,到時再集他們四人之力,冒死一拚,是否還有脫身的可能……
他這還沒結論呢,那舍老一眼看穿他心裏的小九九道:“姓重的那小子,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小心禍害到千裏之外你另一個養父那裏去,到時候你想救,怕是也來不及了。”
聽此一言,重睿和長敬均是一震。
長敬原先已經準備大開的金瞳靈眸也是一收,王大富的性命於他或許是還可以一拚,但黃老的命卻是他絕不可以拿來做賭的。
不僅是因為黃老是他的師父,還因為如果黃老一失,就等於整個西殿的虛魔幻境,半個西岩都陷落了啊!
重睿更是無法拋開黃老,是黃老當年將還是棄嬰的自己撿回,哪怕什麼都沒教他,也是給了他這一條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促使他答應長敬同他一起找尋礦脈,這也是看在黃老的養育之恩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