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火弩完全停下來之後,我急忙走過去扶著牆垛往下看去,隻見夜幕中,數不清鐵騎飛奔到了城樓下,燃燒的火光照亮了那一張張凶悍而猙獰的麵孔。
就在那些人馬的中央,我又看到了那匹雪白的高頭大馬,和馬背上高大的身形,洛什一身雪白的鬥篷映著火光,在夜幕中格外的耀眼,可他卻好像絲毫都不在意,一隻手握著韁繩一隻手倒提著鐵戟,策馬到了城樓下。
火光中,他慢慢的抬起頭,看向了我們。
那張黝黑而英俊的臉孔上,仍舊是倨傲的表情,他的目光冷冷的看著我身邊的袁易初,像是一種挑釁,就在這時,旁邊的弓箭手一箭朝他射去,寒芒在夜空中劃出了一道閃電般的光。
他卻連看也沒一眼,手中的鐵戟一揮,那已經快要射中他眉心的箭矢“啪”的一聲被削成了兩截,落在地上。
好快的身手!
看著這樣的他,我心中驀地一陣寒意——常慶已經死了,東州城隻剩下楊雲暉,他真的能抵抗住這樣的敵人嗎?
周圍的那些弓箭手一見他的身手,頓時嚇得瞠目結舌,原本要放箭的幾個人手裏握著弓箭,卻怎麼也射不出去,麵對這樣的一個對手,他擊潰的不僅僅是人的防備,更是人的內心。
“沒用的。”洛什冷冷的開口,雖然離得很遠,可他的聲音好像不費力氣就傳到了我們耳邊:“我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我要得到的東西,也一定能得到!”
說完,他一揮手,身後的士兵立刻衝了上來,其中一隊壯碩的大汗扛著粗壯的木柱,柱子前麵釘著厚厚的堅硬的鐵錐,朝著城門衝了過去。
“轟——!”
一聲巨響在腳下響起,我甚至覺得整個城樓都震動了一下,楊雲暉急忙指揮人上去,大聲喊道:“頂住,一定要頂住!”
下麵在攻城,而城樓上也並沒有閑著,火光中,我又看到了高大的雲梯被他們推了上來,城樓上的弓箭手見狀,搭箭上弦,數不清的箭矢如同密雨一樣射了下去,勝京士兵迎著箭雨攀爬上來,立刻陷入了城樓上守城將士的攻擊中。
。
整個東州城了一片洪荒的世界,在這裏隻有爭鬥,隻有廝殺,漫天的星光都隱匿入了厚厚的雲層當中,似乎也害怕見到屍橫遍野和血流成河。
不知過了多久,堅守了半夜的人早已經疲憊不堪,而勝京人的攻勢並沒有減弱,巨大的木柱撞擊過來,已經能看到城門上的裂縫,而抵著城門的人也再沒有力氣,好幾個都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飛了起來。
已經,到了最後了!
我站在城樓的台階上,看著楊雲暉清點出了一隊人馬,各個鎧甲加身,刀劍在握,整齊的列隊在城門口,每個人的眼睛都充血的望著一點一點崩潰的城門。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巨大的城門終於到了強弩之末,再又一次巨大的撞擊之後,轟然倒塌,頓時,勝京的兵馬蜂擁而入!
就在這時,楊雲暉突然揚起手中的寶劍,對著天空一揮!
我以為他會帶著人衝出去,可他身後的人卻並沒有動作,反倒是城樓上突然出現了一批人,手裏扛著巨大的木桶,一見他的指示,立刻將木桶往下傾倒。
隻聽嘩啦啦,勝京的人馬一衝進來,立刻被從頭到尾淋得濕透了!
那些人猝不及防,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有人聞到了奇怪的味道,大喊道:“這是桐油!”
桐油?!木桶裏的,全都是桐油!
我頓時震驚不已,回頭看著袁易初,他臉上的冰冷和眼中的狂熱卻成了鮮明的對比,站在台階上冷冷的一揮手,頓時他身後湧出了大隊的弓箭手,手中的弓弦上,全都是之前勝京士兵射進來的鐵弩,而那些鐵弩上,也全都包裹著燃燒的油布!
那些人一見此情景,頓時明白過來,領頭的將士慘呼一聲:“快退!”
已經來不及了,袁易初的手重重的放下,身後成千上萬的火弩帶著雷霆之勢飛射了出去。
火弩一射中人的身上,立刻點燃了桐油,頓時熊熊烈火燃燒了起來,眨眼間燃成了一片,頓時滾滾濃煙伴隨著那些人的尖叫慘呼衝上了雲霄,隻見那些人從戰馬上跌落下來,鬼哭神嚎的拚命掙紮,而戰馬受驚,馬鬃馬尾燃著火焰,也調頭往城外跑去。
城外的人馬顯然沒有料到這一招,頓時被受驚的馬群和渾身是火的人給驚住了,整個隊伍都被擾亂了。
就在這時,楊雲暉手中的寶劍一揮——
“上!”
話音一落,他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身後的那批將士也如同猛虎出閘,狂吼著衝出了火海!
這是反擊!
也許勝京的人做夢也想不到,東州城不僅要抵抗他們的進攻,更要反擊;也許因為所有人都記得,常慶是如何戰死,他的屍體又是如何遭到淩辱,胸中膨脹欲迸裂的憤怒需要宣泄,所以楊雲暉選擇了——殺!
他的臉上再沒有吊兒郎當的笑容,反倒是近乎猙獰的凶悍,從城門衝入人群中,手中寶劍左揮右砍,數不清的人倒下,血肉橫飛染紅了他的臉,透過那種血紅的目光,如嗜血的凶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