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他像是不知不覺的吟出了這兩句詞,那張俊美的臉抬頭望著天頂的明月,月光如水,照在那寂寥的眼神上,透著一種近乎蒼茫的寂寞。
我輕輕道:“是——”
那個名字還沒說出口,突然,就聽見山峰下傳來了一些響動,不必看也知道,一定是洛什率領的人追了上來,他們現在必定是想要攀登上天子峰來抓我們!
我的臉色微微一沉,就看見黃天霸勉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咬著牙道:“行了,歇夠了!”
話雖這樣說,可他一站起來還是踉蹌了一下,我急忙扶著他:“黃爺,你要做什麼?你別亂動,你的身體,還有你的傷——”
他擺了擺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又抬眼看了看天子峰的另一頭,那些蒼茫無垠的山脈此刻都隱匿在夜色中,隻有淡淡的月光照亮了山巔,仿佛一大群隱匿的臥獸,潛伏在暗處等待對著獵物的致命一擊,他轉頭堅定的對我說:“你得回去。”
“可你——”
“聽著,”他一隻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肩膀,說道:“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一定要記得,這些是大事。”
他突然聲色俱厲起來,我一時被鎮住,點了點頭。
“裴元豐,已經入了宗門!”
“裴元豐?五皇子?!”
“是他。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性情大變,也許,也許是因為——”他說著,看了我一眼,卻沒有把話說完,轉而說道:“這樣一來,情勢跟之前就完全不同了。他們這次襲擊我入京的船,隻是一個開始,宗門一定還有別的計劃。”
“什麼計劃?”
“我派了自己人回去打探,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有些眉目,宗門似乎準備在宮中有所動作。”
“宮中?!”
我愕然大驚——這不就是,宮中有人欺君叛國嗎?!
“至於這次的計劃,是早已經有人在宮中,隻是現在才啟用,還是跟宮中的人搭上了線,又或是現在準備安插進人,就不得而知了。”
聽了他的話,我突然想起之前還在揚州的時候,他在二月紅曾經對我和裴元灝說過,宗門的那個執事者的行事作風,現在看來,似乎就是那個人的做法,喜歡從最不易讓人察覺的地方入手,而一出手,就是幾乎致命!
難怪在揚州之後,他都一直沒有了動靜,現在想來,勝京大軍南下,皇帝和朝中所有人的注意力當然都放在這裏,誰又會去注意他的小動作,而從宮中內部亂起,要比外麵殺來,更容易得多!
這時,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樣的人,若真的要讓天下大亂,隻怕並不是什麼難事!
黃天霸又看了我一眼,說道:“雖然,我希望你遠離他,但這件事——”
“我明白。”
我點點頭,其實這一路上來我和裴元灝之間也並不和睦,但許多次都忍耐了下來,不是因為他的位高權重讓我害怕,隻是我知道,他身上的都是大事,一些兒女情長的小恩小怨,我不會去跟他計較,讓他分心。這種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楚。
更何況,我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是皇帝,就更不同,他身上所係的,是江山社稷,億萬黎民。
黃天霸看著我鄭重的樣子,又說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今天無意中聽說,在洛什他們攻城之前,已經有人南下了!”
我說道:“這——我已經知道了,是當初的太子,裴元修,對不對?”
“不,”黃天霸搖了搖頭,目光定定的看著我:“裴元修會進城,是因為知道你到了東州,他才臨時起意,但你們剛到德州的時候,他們已經安排了人南下。”
什麼?我大吃一驚,突然回想起那個時候我和裴元灝還在德州,他打算帶我往北走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一次,有許多人從草原回到天朝,擔心裏麵會有勝京的細作唯恐生變,現在看來,他當時的擔心果然沒有錯。
那麼——我緊張的問道:“那那些人,是洛什的人馬?他們要做什麼?”
黃天霸搖頭:“不是洛什的人馬。”
“那是誰的?”
“……南宮離珠。”
“南宮離珠?!”我愕然大驚,就是那個,讓裴元灝失魂落魄的女人,裴元修的妻子,布圖口中那赫赫有名的天朝太子妃?!
“她派人南下做什麼?難道,是想要對付我們?”
“她的目標不是你,而是——”黃天霸看了我一眼:“德州。”
“德州?”我呆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離兒!
我的孩子,還在德州!
這一刻,我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成了冰,心跳得好像要炸裂開來——離兒,我的女兒,她還在德州,南宮離珠的目標難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