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晴看了我一眼,沉聲道:“剛剛宮外傳來消息,兵部那邊出事了。”
“什麼?!”
“南宮大人今日奉召入宮,與皇上和麗妃同宴,剛剛出宮的時候,馬車拔了縫兒,車夫也沒注意,走到宮門外的時候就出事了。”
“啊?!”我頓時大吃一驚,急忙道:“他人——”
“受了傷,皇上已經召太醫過去看了,傷勢很重,但聽說,幸無性命之憂。”
無性命之憂,我算是鬆了一口氣,但心還是咚咚的跳個不停。
南宮錦宏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事?
剛剛聽說南宮錦宏入宮陪皇上和麗妃吃家宴的時候,我還在想會不會南宮家恩寵太盛,也太打申家的臉,沒想到一轉眼就出事了,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兵部尚書才剛剛在前幾日“病愈”還朝,就在這個時候受傷——
我的眉頭擰緊了,想了一想才抬起頭來看著常晴,輕輕道:“真的隻是,馬車的問題嗎?”
常晴也明白我的意思,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無憑無據,也不能亂加猜測。”
“……嗯。”
“況且,兵部侍郎年輕氣盛,在這一次國宴上吃了那麼大的虧,到底——”
我也明白,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管這次的事是意外也罷,人為也罷,總算南宮錦宏沒有性命之虞是不幸中的萬幸;若真的要去查,牽連出的人不外如是,裴元灝現在對申家到底是打還是安撫,猶未可知,但貿然鬧起來,則動蕩不小,他必然是要衡量之後才能出手。
隻是——春獵……?
我眉頭緊鎖看著常晴:“春獵是什麼時候?”
“十日之後,本宮,還有後宮中四品以上的嬪妃,都要隨皇上出行。”
“……”
“你也要去。”
“……”我揪著錦被的掌心都泌出了冷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看著常晴問道:“這一次春獵,是誰在做安排?”
“申太傅。”
“申太傅!?”
常晴點點頭,說道:“這一次春獵,皇上和朝中各位大臣都非常重視,所以申太傅親自安排。聽說,他興致很高,還請了好幾位已經卸甲歸田多年的老將軍回京師,與皇上一同出行。”
“老將軍?”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請他們回來做什麼?”
“說是敘舊。”
“敘舊?”我聽到這兩個字,差一點就笑出來了,常晴也笑著搖了搖頭:“說實話,太傅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本宮也看不清。”
“那太師大人他怎麼看?”
“父親他倒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讓人在暗中調查。”
“……”我咬著下唇,不知為什麼心裏的不安越來越甚,我相信申恭矣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做每一件事一定都有自己的目的,尤其到了這個時候,二皇子裴念勻出了這樣的事,他之前所有的安排可以說都付諸東流,就更加不會把自己的精力耗費在一些無用的事上。
那麼,他請這些已經卸甲歸田多年的老將軍回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常晴微蹙眉間,遲疑的道:“會不會,是因為近些日子集賢殿聲勢日盛?”
“你是說,他請這些老將軍回來,是壓製傅大學士?”
那些老將軍曾經是在中原馳騁沙場,也曾經在草原上縱馬千裏,武人莽直,跟精明迂回的文臣之間自然有些隔閡;尤其傅八岱從南方來,更是這些老臣們的眼中釘。但是要壓製傅八岱,請這些老將軍回來,也未必能有太大的助力,一邊偏文一邊偏武,能如何雅致?況且說到底,傅八岱還沒有在朝堂上跟申恭矣正式對峙,隻是在背地裏給裴元灝出一些“壞主意”而已,何至於此?
我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這件事,恐怕不簡單。”
常晴歎了口氣,看著我道:“不管怎麼樣,你先養好身子吧。拒馬河穀那邊天氣還很冷,你這樣過去,隻怕撐不住的。”
我點點頭:“多謝皇後娘娘。”
。
雖然常晴讓我好好休息,但聽她說了這些接連發生的事,我也實在沒有辦法安心下來,休息了幾天身體稍微恢複了一些,把一些之前未盡之事都安排了一下,這天看著天氣尚好,便去了臨水佛塔。
之前太後曾對我說她大去之期不遠,雖然這話說得有些太頹喪,可我也知道,人老了,便是一天一天的往下走,見她的日子,其實真的是一天比一天更少。
這位老人,她的心裏又還有多少結沒解開?
她最大的心結,我心裏已經有些明白,雖然還有許多事,我仍舊想不通,也不知道她曾經經曆過什麼,才會有今天這個局麵,隻是想著她心裏記掛的,如今還在那望穿秋水亦無法求得一眼的地方,這位老人內裏該是怎樣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