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些年來,鐵麵王又去了哪裏?為什麼再沒有他的消息了?
現在,他是否還在世?
一個個謎團,不停的在我的腦海裏翻湧著,離我不近不遠,我總以為自己可以拿到,解開,但當我伸手的時候,卻又有一股力量將他們又推遠了。
我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薛芊那張餘怒未消的臉。
……
看來,要從她那裏再問出什麼來,已是不可能的了。這件事如果被認定成了“私會”,那麼我爹也不可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在西川長了這麼大,也對“鐵麵王”的事一無所知。
當然,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鐵麵王的話。
這時,薛芊又冷冷道:“所以,你娘就是這麼一個人。不守婦道,私會野男人……”
要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但我定了定神,還是很平靜的說道:“有的事,聖者聞之以為清,愚者聞之以為濁。”
“你什麼意思?”
“我娘對那個窮書生劉世舟,我相信他們是有知己之感,所以娘才會資助他。沒有我娘的資助,也許劉世舟就堅持不到京城,也就沒有他後來官拜揚州府尹,為江南的百姓做好事,還上書請求皇帝廢黜江南幾省的賤民籍。”
“……”
“而這樣光明磊落的君子之交,在你的眼中,卻是私會,不守婦道。”
“……”
“你從來就不了解我娘,不懂她要什麼,又憑什麼去評判她?”
我越說,薛芊的臉色越難看,從蒼白到鐵青,我幾乎聽到她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仿佛恨不得從我身上,或者說從我娘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而我平靜的說道:“不過說起來,我娘卻從來沒有在我麵前說過一句你的不是。”
“什麼?!”她愕然大驚的看著我。
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當年的我,即使那樣的年幼,那樣的害怕,也還是會忍不住在心底裏暗暗的咒罵她,但被我娘聽到了,她卻隻是淡淡的一笑,撫摸著我的發心,柔聲告訴我——
“輕盈,欲除煩惱須無我,各有因緣莫羨人。”
“新夫人,她也有自己的修羅場。”
“她的痛苦,你未必看得到。”
現在的我,多少明白眼前這位老夫人的痛苦是什麼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的確不容易,也的確承受了太多不應該承受的苦難,她的堅持,固然也是一種勝利,但這樣的勝利,卻是無比慘痛的。
慘勝如敗。
我娘,倒懂她。
可惜——
“你不懂我娘,不過,她也不會怪你。”
……
“因為,她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樣的人。”
說完,我也回了她冷冷一笑。
其實到現在,我真的已經不怕她了,甚至不恨她了。
說到底,她這一生都活在她的愛情裏,隻識愛情的愁滋味,而不會去想更多,也因為這樣,這年來她甚至都沒有辦法把我娘留在西川的那些勢力徹底根除,而顏輕塵,不管出於任何一種目的,也放任了這一情況。
她其實,就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大小姐,天真爛漫,到老了,也是如此。
所以,我爹愛護她,卻無法更愛她。
說完那句話,我便要轉身離開,而剛才一轉身,薛芊突然暴怒了起來,罵道:“你這個不肖女,你說什麼!”
她之前對我雖然說話不客氣,但似乎還一直壓抑著自己的脾氣,但一提到我娘和她不是一樣的人,她突然火冒三丈,揮起手中的蟠龍杖就朝我打了過來。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冒出一個人,一伸胳膊架住了那帶著呼呼風聲打下來的蟠龍杖。
定睛一看,竟然是無畏和尚。
他的胳膊就比我的腿還粗,蟠龍杖被他硬生生的擋下來紋絲不動,我嚇了一跳,急忙道:“無畏叔!”
無畏和尚怒道:“有灑家在這裏,誰敢對大小姐無禮!”
“你——”薛芊一看到他,更多翻湧的情緒在眼中撞擊,她咬著牙道:“無畏,你放開!”
“我告訴你,當年那顏牧之,灑家都打得,現在這顏家的人,還有哪一個灑家打不得?!”
他這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薛芊這些年來在顏家,包括在西川都是高高在上,沒有人敢說一句重話的,居然被人要“打得”,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都氣得哆嗦了起來:“無畏,你——我看在先夫的交代上,不跟你計較,你不要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