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訓帶回家的銀八件果然讓齊氏很高興,還有那二十兩銀子,小心的存放到了錢匣子裏,賈訓砸吧了一下嘴,好吧,雖然花錢起來比誰都快,可是這存錢的樣子還是看著挺慎重的,自己心裏瞬間就安慰了不少,對於自己猛然縮小了三分之一的私房錢也沒有了那麼多的留戀。

“雖說這以後徐少爺哪兒回禮是難了些,咱們這個的人家,送出去的未必是人家用的上的值錢貨色,可是這份心,二子,以後你要記得呢,人家記著咱們,咱們也要記得他。這有來有往的才是正道。”

這話聽到賈訓的耳朵裏,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劉姥姥,當初大姐兒出事兒,就是自己也隻是滿臉悲憤,一臉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就是那個劉姥姥,很是直接痛快的賣房子賣地,湊了錢,一路尋找,這才好歹找回了那個孩子,和劉姥姥比起來,自己當時知道消息的時候,直接羞愧的躲在家裏三天都不敢出門,生怕人家說自己涼薄。

如今聽著這娘的話,才知道這才是最底層,最樸素的價值觀在起作用,越是窮困的底層人,越是講究恩情,講究情分,倒是他們這樣的大家士族,為了銀子,好些人連最基本的良知都拋棄了。

“知道了,等徐少爺回來,我會去的。”

“這就好,你們這一次帶回來的木頭我讓你姑父看看,能做多少東西,先算出料子來,我瞅著,不算是太粗壯,不過八個箱子那是肯定有的,被褥四套一箱,四季成衣八套一箱,鞋襪八雙,帕子荷包汗巾子等等小物件每樣十來件也是一箱,幔帳兩套又是一箱,這就是四箱了,若是在置辦上四匹布裝一箱,給姑爺衣裳四套鞋襪四套,那又是一箱,興哥兒,過上幾日,你再去看看,有沒有皮子可以收攏,弄上一些過來,湊上八張,也能壓緊了湊一箱,最後是首飾箱,有了這個銀八件,在弄上一套梳妝匣子,這就齊全了,八個箱子就能撐的滿滿的,絕對夠體麵,就是尋常地主家的閨女,也沒有這樣的場麵,我問過村長了,那鎮子上的大戶人家閨女出門子,這箱籠也未必這樣瓷實。那香樟木還能做書架,書桌剩下的柞木再做個子孫桶,做梳妝台也不錯,這樣一來,這嫁妝裏的大件,也就差不多了,陪嫁上四件家具,八個箱子,那就是十二台,咱們家坡地在劃出十畝來,寫到魚娘名下,那就又是一台,那可是十塊土胚,足夠晃瞎人家眼睛的了,不過我想著咱們是不是湊上十六抬,這樣更好些。”

說道這魚娘的嫁妝,齊氏還是有些發愁的,她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用不知道是歡喜還是煩惱的語氣說道:

“如今親家那都是典吏了,還是那樣要緊的刑房典吏,就是不為咱們家,也要給他們家撐一撐臉麵不是,他們家還有油坊,還有那樣多的宅子,地,家業比咱們家不知道好多少去,若是嫁妝少了,讓人家看清了咱們家,那以後與娘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對了,二子,那個典吏是官了嗎?”

對於這個齊氏很緊張,她心下也很是擔憂,親家升職那是好事兒,說明對方家業興旺,可是若是對方成了官身,那她又開始擔憂,對方會不會悔婚?到底這婚事那是結兩姓之好,若是門不當戶不對,那以後自家過於弱勢,豈不是魚娘受了委屈,自家都沒法子出頭撐腰了?若是自家能有個有功名的人還好些,可偏偏自家幾個孩子讀書也不過是一年的功夫,想要考出來還不知道要多少時候呢,實在是讓齊氏心煩意亂。

“不是,娘,還不是呢,要再上去一級,那才是九品官,在一個說是九品,也隻是流外官,您不用擔心這個,畢竟如今他們家還是賤籍,隻有咱們家不嫌棄他們的,沒有他們反過來嫌棄咱們的道理,咱們家如今家業也不小,一個小地主總是能算的上的,人家看著隻怕還覺得是咱們家虧了呢,再說了就是親家伯伯過幾年真的升上去了,去了賤籍,那也隻能是咱們家在他沒有發達的時候不離不棄,隻有感激咱們的,最重要的是,過幾年,您怎麼就知道咱們兄弟幾個,就沒人考出個名堂來,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齊氏這樣的擔憂賈訓實在是覺得有些不以為然,就是對方是官了,也不過是一個九品,也就是在尋常百姓間聽著有些名堂,真放在官員的行列裏,那真的是什麼都不是,往日在賈家,隨便花上幾千兩就能直接買上一個從五品,那級別不是高的沒邊了?就是想要謀求個實職,那也是分分鍾就能混來個六七品的好缺的,所以賈訓對於這九品實在是有些看不上。

當然他如今和往日的想法畢竟也有些不一樣了,經曆過世事變幻,也融入了如今這小民生活,他也清楚的知道,不管官職的大小,隻要沾上這麼一個官字,對於尋常百姓有多麼大的影響,可是他更知道這微末小官其實最不容易做,很多時候都是出氣包的身份,也正是從上從下各個角度都理解過這縣衙官職的權利和利弊,他才能說出這樣肯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