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顧樓南黑中染著一抹瑩瑩綠芒的視線微微一痛,卻是很快便揮散了開來。

鬆開她,他勾了唇,狹長的鳳眸間流光灩瀲,仿佛含著融化在春日裏的細碎浮冰,美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我就不行麼?”

未及他話音落定,夏侯嬰幾人從外麵走進,暫時打斷了兩人。

瞧見那逆光走進的挺拔身影,殷荃咬了咬嘴唇,繼而瞥向那道與他同站一處的纖瘦人影,胸口遽然一冷,胃裏仿佛滑入了一塊冰,直凍的她手腳冰涼,絞痛不止。

隻是刺她一劍還不夠,還要將秦長安帶來這裏麼

也罷!

盡管她養傷期間並沒有聽到過端王大婚的消息,可於她而言,夏侯嬰與秦長安是不是成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不重要了。

她的夏侯嬰,已經死了。

從他毫不手軟的刺她一劍的時候已經跟著她的心一起死了。

沉默在四人當中醞釀著發酵著,空氣中仿佛漂浮著冰冷的毒氣,隻要稍微吸入一口,便會致命。

“帶長安上去休息。”麵無表情的翕動了一下菲薄紅唇,夏侯嬰說著朝衛鈞偏過視線,後者頓時心領神會,提了包袱為秦長安引路。

跟在衛鈞身後朝竹製的樓梯走去,在經過殷荃身前時,她朝她瞥去一眼,雖隻是極為短暫的一瞬,卻令後者看出她眼中絲毫不予掩飾的冰冷笑意。

那笑意耐人尋味,染著一絲戲謔,如同毒牙一般狠狠戳進殷荃僵滯的視線裏,直將她的視線蝕灼出一個觸目驚心的空洞,灼的她眼疼。

擰了眉心,她循著那抹纖瘦的身影逐漸朝上望去,先是有些困惑,緊接著忽就恍然。

支走了衛鈞和秦長安,夏侯嬰朝顧樓南瞥去一眼,冷漠的視線如幽暗深潭,全然沒有一絲波動。

揚著下巴迎上他掃視過來的清冽目光,顧樓南唇角微掀,臉上始終掛著一副笑眯眯的神情,隻是一雙黑眸裏卻無半分笑意,冰冷像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此物是用來安胎的。”視線在殷荃身上定格,始終麵無表情的夏侯嬰眼角一軟,將一個四方形的紅絲絨盒子遞到她跟前,卻被顧樓南一手接了過去。

“多謝王爺關心,願王爺萬福金安。”

“國師助紂為虐,妄圖謀篡皇位,更殘害忠良,把持朝政,本王現在就可以將你就地正法。”冷冰冰的朝他睨去一眼,夏侯嬰菲薄的紅唇如鋒銳匕首,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溢滿蕭殺。

聞言,顧樓南垂了視線,再掀眼睫的時候,目光徑自變得幽冷森寒。

“微臣請王爺三思。”

聽罷,夏侯嬰看向他的視線變了變,繼而很快恢複常態,從兩人身前掠過,徑直走上樓梯。

直到那抹瑩白若雪的袍角消失在樓梯盡頭的轉角,顧樓南才轉向殷荃,卻見後者比想象中的反應要平淡的多。

“我都忘了,你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隻見她突然開口,語氣懶洋洋的。

“他說的不錯若非他提醒,恐怕連我自己也要忘了。”顧樓南說著,自嘲的笑了笑。

他垂了垂眼瞼,隨即抬起視線瞧她。

“你仇家一定很多,跟著你會很危險。”

“確實有很多。”摩挲著下巴認真想了想,他點頭。

聽罷,殷荃朝樓梯望去一眼,視線顯得有些空泛,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是什麼人想殺你?”

“很多人。”

幾乎下意識間回想起自己與夏侯嬰也有過似曾相識的對話,她微微張著雙唇,胸中絞痛不止。

她到底是為什麼會被卷進這種苦情劇一樣的世界裏啊?!

反正都重新活過了,難道就不能少折騰一點,歡歡樂樂到結局麼?!

難道她看男人的眼光真的有問題,所以上帝要借此機會多磨練磨練她麼?

她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又不是打怪升級,用得著這麼折騰麼

顧樓南對這種眼神並不陌生,甚至很熟悉。

被夏侯嬰刺了一劍後的整整一個月時日裏,她幾乎每日都是這種神情,看不出喜怒哀樂,整個人如同一隻木偶,永遠都隻有一個表情一種眼神,如同行屍走肉般呼吸行動,卻完全沒有了人類應有的思維和意識,隻是單純的活著。

沉默半晌後收起視線,她朝他扭過臉,緩緩開口:“有件事,我想,有必要告訴你。”

原本她一回來就要將自己所看所聽的事告訴他,奈何被楚風華捷足先登,緊接著又來了個秦長安,以至於現在才逮著機會。

聞言,顧樓南稍稍張了張眼眶,遂輕笑道:“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