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這樣”一瞬不瞬的瞧著那兩扇嚴絲合縫的朱紅鏤花門,前者自言自語般開口,邪魅視線裏徑自浮現出一抹不加掩飾的留戀。
驀地,顧樓南突覺後頸一涼,他轉身,在看到身後某人蒙了冷冽青霜的眉宇後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咧嘴道:“微臣不看王妃便是”
未及他話音落定,殷荃已經越過衛鈞這道於她而言隻能算是擺設一般的障礙推門走了進來。
“微臣見過王妃。”幾乎立刻將方才說過的話吞吃入腹,顧樓南攏著袖子,風一般迎了上去,要多掉節操就多掉節操。
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之情,殷荃向後一退,立即與他拉開距離,視線從進門起壓根兒就沒往他身上擱。
“夏侯嬰,是我強行進來的,你千萬別怪罪衛鈞。”邊說邊走至夏侯嬰麵前,她星眸微垂,短暫蠕動了唇瓣後壓低聲線繼續說了下去:“倘若有什麼事非你不可,那便去做好了。”
她眼底笑意盈盈,如秋水金波,直蕩入夏侯嬰心底,令他一時間竟失去了回應的能力。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準的令他心悸。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在他心中占據這樣一種位置。
雙臂交疊抱在胸前,顧樓南微微向上翹起的眼尾像狐狸的笑臉。
瞧著對視良久的兩人,他聳肩,幾次三番想要挪開視線,卻始終沒能付諸行動。
過去的這三年裏,他從未想過,原來這世上當真存在著這樣一個女子。令他可以為之甘願傾心相付,而不計得失。
哪怕那女子並不屬於自己,隻要能與她並肩而立,他便真心歡喜。
如是想著的顧樓南終於將視線從殷荃身上成功抽離,他閑閑散散的站著,狹長鳳眸眯得更深。
真是,傷腦筋
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是不是感動的想哭一哭?夏侯嬰你哭吧,男人哭吧不是罪!”像是全然未曾察覺廳堂內兩人忽就微妙起來的神情,殷荃嬉皮笑臉的用手肘頂了頂夏侯嬰,黑眸明媚,眼中似有煙花綻放。
方才一霎如電光般閃現而出的情緒頃刻間變得蕩然無存,夏侯嬰麵色沉了沉,眼底卻始終蓄著一抹柔軟光暈,他抿唇,短暫沉默後正欲開口,卻被顧樓南中途截胡。
“聖上命微臣帶的話已經帶到,微臣在府上已經逗留多時,聖上還等著微臣回宮複命,微臣這就告退了。”
說著,他深深俯身,隨即笑眯眯的直起腰,毫不猶豫的轉身。
見顧樓南並沒有繼續留在此處的打算,殷荃循著那抹絳紫色的華麗背影望了片刻,遂收起視線轉向夏侯嬰,蠕動了一下唇角。
“你就直說了吧,這次咱爹又想折騰你去哪?”
幾不可見的掀了掀眼睫,夏侯嬰並未立即回應她的問題,隻重新將視線垂落回手中信箋上。
出了端王府,顧樓南並未進宮,而是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閑逛了起來。
他還記得,初次見到她時的場景。
現在已是半年之後,她依然未變,而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卻早在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時候起發生了質的變化。
這種變化令他排斥,令他恐懼,卻也令他歡喜。
他耗費了整整三年的時日才坐上如今的位置,在那整個過程中他所經曆了常人所不能企及的痛苦和絕望。直至現在,他也不曾改變自己的初衷,可確實有什麼東西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
如今,國師之位仿佛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他想得到的,似乎僅僅隻有那一個人。
如是想著的顧樓南頗有些心不在焉,驀地,眼前赫然闖入一道人影。
先是一愣,緊接著由愣轉笑,他聳肩,勾著淡橘色的唇角望向眼前那抹熟悉身影,半晌後才緩緩開口:“真是稀奇”
“在下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麵容沉冷的低語,倪天擇目若虎豹,有著比夏侯玨更敏銳鋒利的視線。
“你可知本國師乃是當朝一品大員?”微微揚了揚棱角分明的下巴,顧樓南笑眯了狐狸般的雙眼,言語間盡是不以為然的隨意。
“國師大人,一定會站在在下這邊。”語氣自信篤定,倪天擇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朝他拋擲過去,繼續道:“看過這些後,相信國師大人定會重新作出選擇。”
說罷,倪天擇轉身,很快便消失在重重人群中。
循著那道精壯背影瞥去一眼,顧樓南收起視線,望向手中布包,眸色微冷的抿起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