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
來給辛懿送行的人很多, 穆晟和那幫“狐朋狗友”一個也沒落下。
逐一擁抱之餘,還有人不忘向辛懿索要簽名, 玩笑說:“等辛爺從意大利回來,身價可就是翻翻翻了, 你們還不快點兒多要點簽名?一字千金啊。”
於是一群年輕人笑鬧著讓辛懿在衣服、包、帽子上前簽名,她笑吟吟地有求必應。
寫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內容:
——把喝酒的錢省下來買個自己的吉他吧。
——高中畢業之前不許進深藍。
——我在深藍的椅子就托付給你了,麻煩勤快點擦。
……
辛懿抬頭,看向站在穆晟身後的周舟, 招招手。
戴著鴨舌帽的沉默少年乖乖地走上前來:“姐。”
“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麼嗎?”
周舟點頭:“記得。”
抬手在弟弟頭頂一揉, 辛懿抿嘴:“常給我寫信。”
穆晟走過來,將周舟的肩膀一攬:“放心吧,你弟就是我弟,衣食住行,包在我身上。”
“麻煩你談戀愛的時候, 注意點在我弟弟麵前的影響, 謝謝。”辛懿一臉嚴肅。
穆晟一抹鼻尖:“……別這麼說,搞得像我是花花公子一樣。”
“難道不是嗎?”
“辛爺, 留點麵子給我行不行?”
“那好吧, ”辛懿繃不住笑了, 看向這個認識多年的看似浪蕩不羈,對友情卻比誰都靠譜的男人, “……穆晟。”
“別這麼嚴肅地叫人家,我害怕。”穆晟拍著胸口連退了兩步。
“謝謝。”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收留她在深藍, 給她舞台,也給她信任。在她重新起航的時候,將她的牽掛留在身邊,當成自己的弟弟疼愛。
穆晟垂睫,輕鬆地笑笑:“追不到喜歡的姑娘,把她的弟弟留在身邊也是好的嘛~”
“穆!”辛懿瞪他。
周舟也迅速從他手下逃開。
穆晟則看著嚴陣以待的姐弟倆,仰天大笑。
“辛爺,你‘最崇拜’的男人呐?今天怎麼沒來?”有人問。
辛懿聳肩:“他說來了怕你們不盡興。”
“莊先生心真大!就不怕我們穆少爺借酒撒瘋,再告個白,求個婚什麼的嗎?”
穆晟挑眉:“我是那種人嗎?”
“是啊!”眾人異口同聲。
辛懿笑著喝了口酒,想起送她到深藍門口的某人,在她下車的時候扶著方向盤說的話——
“替我轉達一下姓穆的小子。你是我莊家的人,再敢造次……後巷見。”
不由莞爾。
目光從正在打趣穆少爺的眾人臉上掃過,辛懿最終看向圓圓的小舞台上那個曾經屬於她的高腳椅,舉起手中的酒杯:“——等我回來,不醉不歸!”
“幹杯!”“幹杯!”“等你殺回來!”
*
真正出發去貝納德的那天,周舟的學校已經開學了,是莊景安開車送辛懿去的機場。
就在大半年前,她還是個從未曾離開過S市的小姑娘,一轉眼,竟要獨自去異國他鄉求學,人生如戲,永遠不知道高|潮低穀出現在哪兒。
這一日,辛懿特意換上了最喜愛的及踝風衣和高跟鞋,頭發高高盤起,畫了精致的妝——存了心要把最妖嬈的模樣留在某人的腦海裏。
“若若。”
“嗯?”
“上來。”
“嗯?”辛懿正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走得小心翼翼,疑惑地看莊景安拍著行李架上的箱子招呼她。
看了眼她腳上那雙正紅的超高跟,莊景安輕描淡寫地說:“出遠門穿什麼高跟鞋?坐上來,我推你。”
辛懿噘嘴,要不是為了留個最美的印象,她至於作死的穿高跟長途旅行嗎?
褪下高跟鞋拎在手裏,她輕輕一躍,坐在行李箱上,被莊景安推著往托運處走。
“到那邊李穆弘會接你,落地第一時間跟我聯係。”
“哦。”
“手機卡帶了?”
“帶了。”
“充滿電了?”
“滿了。”
“護照放哪了?”
“莊景安。”
“嗯?”
“你變成嘮嘮叨叨的老頭子了。”她仰頭,倒著看向正推著自己的某人。
莊景安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一親:“是麼?老太婆。”
哢嚓。
快門聲響驚動了兩人,辛懿直起身,隻見站在走道前方的端著單反的年輕娛記正猶豫著逃不逃。
唔,有點眼熟……
“是你啊——”辛懿眼珠一轉,朝他招了招手。
大男孩左右看看,疑惑地指著自己:“我?”
“對,你。”辛懿笑眯眯地看著他。
小娛記受寵若驚地走上前,見原本戴著黑色口罩的少女爽快地解下口罩,露出精致小巧的麵孔,盈盈帶笑。
“我欠你一條新聞,我沒忘。”辛懿歪頭,指著他手裏的單反,“今天還給你好不好?”
小記者壓根沒想到,那麼久之前他蹲點偷拍時候,她隨口的許諾竟還會記得!頓時又喜又驚:“好,當然好!”
辛懿從行李箱上蹦了下來,拎著高跟鞋的雙手背在身後,踮起腳,看著莊景安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唇,然後如願以償地換來某人更加熱情的回應。
小娛記感覺自己的手速完全不夠,連拍是拍,直到那對金童玉女分開,目送女神晃著雪白的腳丫子,揮著手道別離開,才反應過來——啊!冷冷的狗糧胡亂地“拍”!
可是……他又看向無人的四周,這個月的獎金貌似有著落了耶!
*
一切手續辦理妥當,莊景安看著戴著口罩的小丫頭容光煥發的麵孔,或許有離愁,但更多的是興奮。
他太了解這丫頭了,永遠野心勃勃,永遠想要挑戰自己……對她來說,背井離鄉的傷感,恐怕也隻能與奔向音樂殿堂的興奮兩相抵消吧……
“別太想我。”辛懿手裏握著證件,眉眼彎彎地看向他。
“你也是。”他淡定地說。
“我到那兒很忙的,沒空想你。”
“嗯,那就好。”
“走了,再見。”她揮揮手,轉過身朝安檢口走去,卻被人拉住了手腕,回頭,笑,“幹嘛呀?舍不得我?”
目光眷戀地停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像要將它們鐫刻在腦海裏,半晌,莊景安才鬆開手:“……代我向李穆弘問好。”
“歐克,沒問題。”辛懿笑嘻嘻地揚手,“真走了,你回去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