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的深了。除了同伴細微的呼吸聲,以及寒風刮過凹地上空的嗖嗖聲之外,靜的連一根針墜落的聲音都可以聽見。沈湘緩慢的拿出包裹中的定位儀,望著上麵顯示的時間,她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天一亮,她將更加沒有機會離開。
收起定位儀,她躡手躡腳的爬出睡袋,沒有驚醒三個同伴的穿戴好自己的裝備,收拾好背包,為三人蓋好厚厚的被子後,悄悄地走彎著身向帳篷外走去。
“祝你好運,英勇的東方女士。”
在她準備拉開帳篷門簾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生硬而善意的聲音。
猛然一愣,沈湘觸電般的轉過身,隻見先前還在睡得香沉的三個同伴,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睛,微微坐起身微笑地望著自己。
原來,她們早就發覺了自己的舉動,原來,她們早就意識到了自己會離開這支隊伍。原來,女性特有的第六感真的這麼靈。
沉靜了片刻後,從這一幕中回過神的沈湘向三人歉意地一笑:“謝謝,請原諒我不能與你們一起到達峰頂,我的目的地並不是那裏,也祝你們好運。”
“快走吧,隊長警覺力很強,一會被他發現了,你就走不了了。”
中間的那一個來自非洲的黑人女性和善的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操著更加生硬的國語道。
“謝謝你們…”
拉開帳篷堅固的門簾的瞬間,冷風撲麵而來,使得已經適應了帳篷內溫度的沈湘打了個寒顫,她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四處打量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後,輕手輕腳的鑽出帳篷,將門簾重新拉上,向著左下方慢慢的走了下去。
早在先前,她就通過這台昂貴的定位儀確定了自己的正確方向。隻要能夠克服身體的極限,幸運的沒有遇上雪崩,以及避過一些致命的險峻地帶,她就能準確的接近那個區域,然後開始尋找那記憶裏真實存在的浮生者。
上山容易下山難,尤其是在氣候惡劣的雪山之中,所以沈湘的速度很慢。她預算著先離開這個地方有些距離後再紮營休息,等天色大亮後再離開,那樣安全性會高上不少。
專注於腳下的路的她並沒有發現,她小心翼翼離開並沒幾分鍾,連同那麵冷心熱的美國隊長在內,所有隊員已經離開了帳篷,安靜的目送著她消失在深夜的風雪之中。
良久過後,那身材高大的隊長方才用有些蹩腳的中國話說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希望她足夠幸運吧。”
說完,他又用英語把先前的話說了一遍,同時作出了一個西方教徒虔誠祈禱時才會做的禮儀,為那個從未有過雪山經驗而選擇單獨離去的女孩祈禱。
漸漸地,隊友們棲身的那個山坳消失在了風雪之中,吃力的邁出每一步的沈湘停下腳步,緩慢地轉過身望了一眼已經看不見萍水相逢的隊友們的方向,搖著手做了一番告別後,扭過頭往她要去的方向走去。
……
藍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千篇一律的白雪在並不溫暖的陽光照耀下折射著淡淡地光暈。偶有風兒吹過,掀起漫天白雪卷向空中,形成一團團輕盈的霧氣。遠處,一座座聳入霧氣中的雪峰,在陽光中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彩虹,極為的吸引人。
一道嬌小身軀,自一座小山那一邊出現,緩慢地登上這座小山,她停下步伐喘了幾口粗氣,望著這極具震撼力的景色,心裏疲倦而激動著,略微停頓了一會後,邁著沉重而穩健的步伐向兩座尖峰之間的緩衝地帶走去。
離開隊伍已經是兩天之前的事。這兩天的時間裏,她沒有再遇見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個具有生命力的活物。好在她的適應力比較強,也不是那種找不到人說話就等於是遇見了世界末日的女孩,所以除了夜裏休息時的寒冷加怪異的安靜讓她感到有些恐懼之外,別的地方也都還好。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奇怪。
她的目的地遠離主峰,海拔也遠沒有那麼高,所以盡管沒有經驗,她也未遇上什麼危險,背包裏的氧氣設備也用不上,隻是幾次腳下不穩磕出了一些小傷。一切,都在以她期待中的良好局麵在進行著。總共三天的雪山之行,也讓得她累積出了一些小經驗,在這算不上有多危險的地方,倒也足夠用。
這條緩衝帶並不算很長,也尚算平坦,大半個小時的時間後,她便走出了這條夾縫。
感受到這裏的風已經很小,對人造不成什麼傷害後,沈湘停了下來,摘下了大大的防護眼鏡,以及頭盔。盡管陽光照在臉上仍舊寒冷,但這種感覺也遠比罩在頭盔眼鏡裏要好上很多,四處掃視一圈後,她向不遠處的一塊裸露出來的黑石走去,準備歇息一會,吃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休息了近半個小時候,體力恢複了許多的她從背包拿出了定位儀,查看了一下確定自己方向沒有偏離太遠後,忍不住的呢喃道:“照這種速度的話,可能五天以後才能到達那個地方吧。一旦進入那個地方,就隻能靠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