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久的後來,蘇懷染都不曾忘記在西藏的一個小縣城醫院裏見到江潯安的這一幕。
西南高原地區的廣袤蒼涼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清雋溫涼,而她的眼睛裏,似乎也隻看得到這樣一個人。
是一切的開端。
後來蘇懷染才知道原來梁慕和江潯安兩人是多年好友,一個因為公事來這裏,一個就是單純的出來旅遊,也正好湊在了一起。
高原上的太陽和平原上是天差地別,再加上又已經到了深秋,強烈的紫外線和幹燥的冷風使得同行裏麵的女孩子沒幾天就受不了。
行程結束的很快,短短幾天就準備回去。
收工的前一天,蘇懷染主動湊到江潯安麵前臉紅著猶猶豫豫問:“江老師,您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在江潯安眼裏,此時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女孩子很澄澈單純,單純到什麼心思是直接表現在臉上,就像多說兩句話也會臉紅似的。
他淡淡笑道:“這裏不是雲大課堂上,我也不是你的老師,不需要用敬語。聽著顯得我很老似的。”
說實在的,江潯安比她大了也沒有多少歲。
他不過隻是開了個玩笑,蘇懷染卻又真的臉紅了。
“我……”她的十指纏繞在一起,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耳根子也跟著變得通紅。
見此狀況,江潯安也不再逗她,“我暫時不走,還打算在這裏多待些日子。”
後來再回憶起來的時候,蘇懷染也不知道當時是哪裏來的勇氣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鼓起勇氣詢問:“江老師,那……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我想可能這輩子就來這麼一次了,就這麼匆匆忙忙走,總覺得不太劃算……”
她看著江潯安猶豫的神色,立刻又說:“我身體絕對沒問題,你看嘛就第一天有點反應,這兩天不也都是活蹦亂跳的嗎?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或許江潯安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他看著她那雙帶著希冀的澄澈眼眸,竟然點了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蘇懷染滿臉的喜悅之色,她甜甜的笑著說:“江老師,謝謝你!”
彼時的她站在他麵前,身後是一望無際湛藍的天空,天光清亮明媚,天空藍的純粹,她眼裏的笑容漂亮的純粹。
“我剛剛猶豫隻不過是在想,你不應該要上課嗎?”
蘇懷染不好意思地揉揉腦袋,而後湊到他耳畔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悄悄話,“不瞞你說,這幾天我也都是滿課,老油條了沒事……”
言罷,她做了個保密的請求姿勢,興高采烈的去她的那一群朋友那邊。
江潯安遠遠看著女孩的背影,這種叫做快樂的東西或許真的會傳染,他的唇邊漸漸揚起清淡的弧度。
一行人分成兩批,離開之前梁慕還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江潯安的肩膀,半開玩笑說:“潯安,你可看好我這個小徒弟,萬一到時候人口失蹤可就是我擔責任了。”
“才不會呢。”蘇懷染臉紅著低下頭。
那時候的那段記憶,不管何時回憶起來都是帶著美好的。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們曾在海拔五千米的納木錯湖邊徹夜常聊,他也陪著她住在湖邊的藏式客棧。唐卡裝飾的牆壁、尼泊爾燈飾,處處透著拉薩的小資情調。
半夜裏她冷的受不了,又給他發了條消息哭訴,不過他沒有回複她。
蘇懷染等了許久沒等到他的回應,心裏難免會覺得有些失落。可沒過多久,客棧的老板娘敲門給她帶來了一床幹淨的被子,笑著說:“你男朋友對你非常好呢。”
蘇懷染臉紅著低聲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是……朋友。”
她本想解釋那隻是她大學老師,可轉念這麼一想,做什麼要解釋的這麼清楚?
納木錯湖邊的夜晚很冷,可是那一晚,她心裏像被火燒般,久久無法平息。
再後來,最遠他們走到過藏區的最邊緣,在一座叫魯朗的小鎮住下。
很多很多,都是蘇懷染記憶裏最珍貴的一部分。
後來,她隻花了半年的時間和他從師生變成朋友,再從朋友變成戀人。
風度翩翩背景深厚的青年才俊,對於情竇初開的女孩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
而江潯安之於蘇懷染,是鴆毒,是罌粟。縱使那是萬丈深淵,亦是無可回頭。
她在他身邊待了兩年,把自己一切全部給了這個男人。
再後來,她需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忘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