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緩緩鎖眉,他趕車的技術雖然不錯,但是在這樹林裏,肯定顛簸的很,任何一人都應該察覺到,這並非是去鳳凰來巢的路,他本以為馬車裏的段安會折騰反抗一番,為此他駕馬車之前還活動了一下手腳,自信自己對上這個沒練過武的文官肯定會勝。
隻是……
怎麼半天他都沒有下來?難不成在知道被綁架之時,就在馬車裏嚇傻了?還是嚇死了?
小夥子一臉疑惑,終於還是開口喚了一聲。
聞言,段安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緩緩推開了馬車車門,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四處環顧了一下,隨即望著眼前的車夫,淡淡的問道:“這是哪裏?”
見段安走了下來,竟是儒雅的打量了四周,好像郊遊一般,隨後還很淡定的問了這麼一句話,小夥子頓時睜大了雙眼,驚愕的望著眼前的男子,都說段大人是個皇上極為讚賞的官員,按說應該聰明至極,怎麼今天一看,竟然傻成了這樣?也怪不得在馬車上的時候,竟然一直都沒有動靜!
小夥子同情的望著段安,開口說道:“樹林。”
段安頓時一陣汗顏,他知道這裏是樹林,他不過是問這個地方的地理位置,隻是眼前這個車夫好像有些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他終究還是放棄了再次詢問。
“來這裏做什麼?”
段安負手漫步在樹林裏,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空氣中一天的炙熱早已經消失不見,這樹林裏帶著淡淡的陰濕,走在滿是樹葉的地麵上,柔軟異常,整個心神都放鬆了下來。
“是殺還是綁?”
不待車夫回話,段安忽然轉身,臉上帶著笑容望著車夫,緩緩開口吐出幾個字。
那小夥子頓時身子一顫,若說眼前這個人不是傻子,那他這樣安穩的說出自己的結局,讓他覺得詭異而又害怕,若是眼前這個人是瘋子,但是他竟然一直都沉靜的分析出自己的境地……
“綁。”
在段安那溫和的目光中,小夥子頓時咽了下口水,不敢再看他,上前一步,在段安那極其配合的動作下,不過幾個呼吸就將段安用繩子綁住了,小夥子一邊綁一邊開口說道:“您是朝廷有名的段大人,雖然小人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才要綁段大人一個晚上,但是段大人是朝廷命官,而且又身受皇上喜愛,若是出了什麼事,小人真的承擔不起,所以讓大人受累了。”
聞言,段安歎了一口氣,輕輕說道:“你還年輕,何必做這種事情,若是被捉住,恐怕性命不保,家中可有親人?”
小夥子慘淡一笑,“小人家中隻有一個妹妹,自小無父無母,隻是與妹妹相依為命,不過妹妹近幾年得了重病,有人出錢出力為妹妹治病,小人也隻能用這條命來償還。”
段安心中一驚,他這才第一次認真的看著這個小夥子,緩緩開口:“你知道你會死?”
小夥子的動作一頓,隨後又是笑了,隻是那笑容裏隱藏著的是無盡的愁苦和無奈,“妹妹跟著我受了很多年的罪,他們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她,而且,像我們這種人,命太賤了,死了也就死了,隻要我的妹妹能夠活著就好。”
與段安聊了兩句,他發現這個段大人沒有想象中那些大人的官架子,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許多,又想到自己此番肯定活不了了,所以這才更加不在意了。
段安卻是急切的問道:“那若是他們騙你的,在你死後,沒有為你妹妹治病呢?”
小夥子笑了,抬頭叉腰的看了看綁的繩子是否結實,這才說道:“騙我就騙我吧,反正妹妹不治病也是要死的,沒有了妹妹,我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牽掛,死了就死了唄!”
段安緊緊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你這是在賭博!”
小夥子一撩頭上雜亂的發絲,笑道:“對啊!我賭的就是他們會給我妹妹治病,輸了就輸了,贏了,贏的是我妹妹的命。”
微微垂下眸子,段安說道:“若是我說我願意為你妹妹治病,可以簽下一個契約做保,不知道你願不願現在放了我?”
“嘿!”小夥子一笑,在段安的身邊轉了兩圈,待滿意這繩子的韌度之後,他才笑道,“這個情況他們早就想到了,在我來之前,他們早就已經將我妹妹接走了。雖然你的條件很誘人,能為我妹妹治病,我也不用去死。但是,在我沒有與他們達成協議之前,在我沒有把你捉住綁在這裏之前,你會為我妹妹治病嗎?那可是花費上萬兩銀子都不止的病。”
段安側頭想了想,隻覺得小夥子說的很對,若是他沒有綁住他,將他困在這裏,他恐怕也不會自找煩惱的答應傾家蕩產為這小夥子的妹妹治病,頂多捐贈一些銀兩,然後喟歎一番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