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特別是小師雄,小身板都不會動了。
萬祁陽深呼吸一口氣,繼而道:“請。”
“咚,嘶……”
魚寶一步一聲悶悶的輕響,滿是濘泥的裙擺,在地上“嘶嘶”地拖著。
明明是那麼小的一個人,每一步都重重地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魚寶見過王爺。”那淡紅色的小嘴,全然沒有了往日裏的熱情,語氣淡而冷。
萬祁陽喉嚨一緊,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免禮。”
“謝王爺。”魚寶垂手而立,一如往常那般乖巧。
她雙眼蒙著手絹,那肉肉的小臉上,滿是濘泥。萬祁陽站起來,屈膝蹲在她身邊,擦掉小臉上的汙跡。他的手每擦一下,喉嚨就發出低沉的悲鳴。
魚寶側了側耳朵,小嘴輕張:“沒關係,哥哥。”
萬祁陽立馬低下頭,把眼淚都忍著:“衣服都破了,換新的,可好?”
“好。”她點點頭,乖巧得麵無表情。
“來人。”萬祁陽扭過頭,不再看魚寶,命人將新衣服送上來,還有一條長長的白絲帶。
魚寶轉過身去,背對著萬祁陽等人,退下了手絹,給眼睛重新蒙上了白絲帶。
他們都沒看見,那兩個窟窿有多驚悚,原公公卻看得一清二楚,隻是一瞬間,成了他餘生的噩夢。
魚寶捧著衣服去換,萬祁陽一直單膝跪在原地,動也沒動。
一會兒,魚寶出來了。她換上了一身水藍色的紗衣,步履生風,那長長的白絲帶在身後飄著。
“魚寶,你好漂亮。”小師雄眨巴著眼睛讚歎道。
莫恒趕緊讓小師雄不要說話,因為此時王爺的眼睛都是殺氣。
隻見萬祁陽緩緩站起來,望著外麵陰沉的天色,道:“今晚下雪嗎?”
“回王爺,下雪概率大。”高雲鶴回答道。
“殺。”
“是。”
此時太子宮外,不明力量,在暗暗湧動。
書殿內,萬祁陽坐在昌帝旁邊,其餘人都圍在旁邊,唯獨魚寶,靜靜地立在門前,似乎望著遠方的風景。那白絲帶在萬祁陽的眼裏飄啊飄啊,其餘一切都模糊了。
太陽西下,月黑風高殺人夜,大雪飄飛,無數影子突然闖入了太子宮,兩步一劍,殺人無聲,隻有血落,雪落。
萬泓淵所有門客奮力廝殺,隻剩兩成。
太子手下的能人數量大減,多年來招賢的心血,毀於一夜。
就像一場謀劃已久的戰役突然爆發,慌了所有人的心。
那血,在白雪上十分耀眼。漆黑的天空,寒風呼嘯,新雪覆舊雪。漫漫長夜,無人睡眠,魚寶一直立在門口,無論小師雄怎麼逗她,她都不說話了。
“王爺,”莫恒心慌慌地道:“魚寶不太對勁兒。”
未等萬祁陽回答,容非子摸了摸下巴,道:“根據我國文獻,魂分幾種,一種就是萬師雄這樣的新魂,不知從哪兒來的,今生沒肉體。一種是魚寶這種,今世已經死了,可還存有肉體的,這性格可就難說了。還有,你……你不知道的!”
容非子頓了頓,眼睛一亮:“無論哪種,這種情況都是第一次出現,我們得好好研究。”
他的興奮,在難言的憂鬱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見大家都不說話,容非子也隻好閉起了嘴巴。
“雪停了。”魚寶忽然喃喃一句,萬祁陽望向外麵那無盡的黑夜,並不應答。
小師雄賴在地上,抱著萬祁陽的腿睡得很香,容非子也睡得歪歪斜斜。唯有高雲鶴和萬祁陽醒著。
“魚寶,你走吧。”萬祁陽望著那小小的背影道。
人死了,就不該流連世上。
那瘦弱的小身板如雕塑版在門口站著,白絲帶默默隨著夜風飄,魚寶小腦袋動了動,頭上的玉蘭簪子映出微弱的光。
“等等。”她聲音平靜,明明是拒絕,卻毫無情緒。
高雲鶴輕皺眉,道:“何苦?”
今天他才發現,魚寶也這麼固執。
“大家都何苦,魚寶何苦一下又何妨。”稚嫩的聲線,讓萬祁陽心尖兒一顫,他揮揮手,讓高雲鶴不要再提了。
書殿安靜了下來,萬祁陽給昌帝喂完藥,就前去密室看看顏蝶陌睡得可好。
當那扇沉重的石門緩緩打開的時候,他才發現裏麵是空的,裏麵一絲溫度都沒有。
顏蝶陌,跑了多時。
他一皺眉,大手一揮,命人火速去找。
話說在萬祁陽細心照顧昌帝的時候,顏蝶陌就趁宮女前來送水的時候,偷偷溜了出來。這一溜,就到了流翠樓。
齊媽媽戰戰兢兢地伏在地麵上,道:“王、王妃,有失遠迎。”
顏蝶陌捶了捶跑累的腿,瞥了齊媽媽一眼,道;“聽說,流翠樓來了個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