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風起了。

已是四更之時。深巷之中,燈籠飄搖,漫天花落。巷中地上重疊的屋影、婆娑的樹影、搖曳的燈影,組成了一幅畫,一幅市井的水墨畫。

但此時若是仔細看那畫,隻怕會是心中一驚,因著其中的一個屋頂的輪廓之上,竟探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形影子。

待得朝上看去,便能看到那人影探出隻一瞬,就翻身而下,消失在了一扇窗中。

在那窗下,一個四字匾額端正的立著“宸永客棧”。

那扇窗戶,正是巷中宸永客棧二樓最西邊的客房的。

此時,客房之中一片寂靜,那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房中,看到客房床上並臥著的兩個人形,眉間閃過一絲喜色。

兩道白光一閃,兩柄短劍,便牢牢釘在那兩個人形之上。

房中依舊是一片寂靜。

那黑影怔了怔,怎的連一句**聲都沒有?

他上前將綢被掀起,看到被下根本不是人,而是枕頭和簾布擺成的人形。

被騙了!

他口中發出一聲低低的咒罵之聲,將短劍抽回,翻出窗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城西鬆瀾嶺。

一輛黑色馬車正行於官道之上。

車內所坐,是兩個少女,不過是碧玉年華。一個身著紫衣,一個身著青衣。

那紫衣少女,烏發潤顏,朱唇柳眉;頭上是朝雲近香髻,手上是白玉雕絞絲紋鐲,端坐之時,氣質如蘭,靈動婉然。端的是一張好樣貌,而骨子裏透出來的飄然靈氣,更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心向往之。

再看她身邊的青衣少女,瓜子臉型,梳著雙丫髻,容貌秀氣,眉目之間的氣質,卻遠不如那紫衣少女靈動。看她的衣著神情,應是那紫衣少女的丫鬟。

果然,隻聽那青衣少女側身與那紫衣少女說道:“小姐,這趕夜路可是極為危險之事,你卻又為何堅持出行?且在深夜之中,忽然動身?我實在是疑惑得緊。”

那紫衣少女微微轉頭,那目光竟是緩緩平移,未能直視,讓人心中不禁一緊,再看她那雙目,雖然瞳深,但卻神茫。原來她那雙目,竟是盲的。

這真是,平海也難保無礁,美玉也難免有瑕,本應是完美聰靈之人,卻隻能是含瑕清氳之畫,真真是可惜了如此氣質樣貌。

紫衣少女微微側臉,似是在沉思,許久才開口說道:“今夜若是留在那客棧之中,隻怕你我都有性命之憂。”

“什麼?”青衣少女大吃一驚:“小姐,你怎知……”

話未說完,卻聽得車外有人馬驚叫之聲,馬車左右搖擺了幾下,車輿竟往前一傾,栽在地上,不再前行。

青衣少女和紫衣少女還未及反應,便已從那車輿之中跌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青衣少女扶起紫衣少女,隻覺驚魂未定,抬頭卻見後麵官道之上,有一人正在往回狂奔,那人,竟是那趕車的車夫。

再看身邊,馬車的綏繩已斷,兩匹馬都跑得不知去向。這綏繩怎會斷的?青衣少女極為驚詫。

她又抬頭往前麵的官道上望去。

官道之上,赫然躺著一個滿身都是血的屍體!

原來,那馬夫便是看到這屍體,才狂奔走了!

青衣少女駭然驚叫一聲,往後連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怎麼了?”耳邊響起紫衣少女平靜的聲音。

是了,小姐,小姐看不見,若是小姐能看見,就不能如此平靜了。

“路……路上有一具……屍體。”青衣少女磕巴了半天才將這一句話說了出來。

紫衣少女沉默了一下,問道:“車夫和馬都還在嗎?”

“都跑了。”青衣少女看到紫衣少女的鎮定之色,心這才漸漸的定了下來。

雖然小姐目盲,但在府中的時候,無論遇上什麼大事小事,小姐總能想出辦法解決。就像是她的主心骨一般。真不愧是大先生教出來的學生,就是比她這沒有讀過書的強多了。

她定了心,說話也開始順溜起來:“沒有車夫,也沒有馬了,我們還怎麼趕路啊?難道,就在這裏跟這屍……”她本想說,跟這屍體待一晚上,但話未出口就覺得人,生生的收住了口。

紫衣少女沒有說話,定定的站在那裏。忽然,也不知是否青衣少女的錯覺,她感覺紫衣少女忽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但當青衣少女再仔細看去之時,紫衣少女臉上卻依然是往日的平靜。

“不趕路了,進道邊的林子吧。找個合適的地方待到天亮。”紫衣少女忽然說道。

青衣少女素來就知紫衣少女聽覺極強,是以聽到樹葉之聲便知旁邊有林子,並不奇怪。但她看了看那黑黝黝的林子,不禁打了個寒戰。在這黑夜之中進林子,尤其是在發現了那屍體之後,還真是太過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