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披夜色，大衣都沒脫。
聽她這麼說，才薄唇微抿，低低的“嗯”了一聲。
然後起身，開始慢條斯理的把大衣脫下來，掛在了沙發背上，正好再次落座時又距離她近了一點。
“晚飯吃過了麼？”他問她。
竹煙下意識的握緊收緊。
她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他的關心。
所以她沒有回答。
鬱司城也不再問，而是要撥打酒店的電話，讓人送晚餐上來。
可電話剛播出去，竹煙忽然起身，從他手裏把手機奪了過去，掛掉，轉手放在茶幾上。
動作很利索，帶著幾分情緒，所以男人側過臉望著她，“怎麼了？”
她依舊站著，也覺得自己強勢得莫名其妙，這樣下去沒法好好談的，隻得心平氣和道：“我隻是覺得我們之間沒必要這麼親密，才符合這些天的氣氛。”
“正好我有事要說，說完你再吃吧。”
鬱司城不跟她強，點頭，啟唇，“好。”
然後看著她轉身從沙發頭上的包裏拿出一張紙，走過來，遞到他麵前。
男人的視線從她手上，到她精致的麵容，再到那張紙上。
沒看內容，隻是問：“什麼？”
竹煙依舊站在他麵前，居高看著他微仰的峻臉，淡聲：“孕檢單。”
男人臉上的神色明顯怔了一下，然後還是不看那張紙，而是目光黏在她臉上，“什麼單？”
他那麼快的動作，竹煙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訝，隻記得當初他絕對不想讓她懷孕。
她又說了一遍那是什麼。
然後看著男人站起來，一把握了她的手，直直的看進她眼裏，“什麼時候的事？”
這一次，竹煙看清楚了，那雙深墨色的眸底，有著欣喜。
可是這樣的喜悅刺痛著她。
很費力的把自己從他手心裏掙脫出去，輕輕退了一步，抬頭看著他，隻不過的兩秒的時間，她再一次紅了眼。
又清晰的告訴他，“孕檢單，沈方羽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見過燦爛的雲燦忽然被一陣陰風吹卷，又湮沒太陽後的陰沉，男人臉上此刻就是這樣的變化。
以她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沉下來，盯著她，“什麼意思？”
竹煙胸口一刺，又淡笑，“我也想問什麼意思？”
她本來想著要平平和和，以局外人的口吻勸說完就走，終究是沒能做到。
仰著臉看他，“是你說讓我幫忙趕走你不喜歡了的女人，可是轉過臉，她來告訴我，你跟她做了，她懷孕了，什麼意思呢？”
鬱司城一個字都不落的聽完，眉峰越是擰在一起。
“胡說！”他薄唇一碰，聲音像兩塊冰碰在一起，很冷，很清晰。
竹煙隻是笑，“單子都在這兒了，不是我說的。”
“誰給你的！”男人根本不想去看那個單子。
她微抿唇，把單子收好，倒也不怕他撕，沈方羽那兒肯定還有。
再抬頭，是他握著她的下巴挑起來的，“你看著我。”
竹煙配合了，看著他，看著他的眼，他的眉，越看越疼，終於是撇開了視線，道：“沈方羽知道你不喜歡小孩，所以讓我幫忙勸你，求你留下這個孩子。”
那麼近的距離，竹煙幾乎能感受到他忽然而來的慍怒。
低低的嗓音落在她額間，“你答應？”
她看了他，“我為什麼不答應？這是一條命，我能不答應麼？”
“那麼你呢。”他的聲音都沒了起伏，顯然，因為她替沈方羽說這件事而生氣。
竹煙卻淺笑，“對啊，我呢？”
“這個問題怎麼能問我？你質疑我和黃海的時候考慮過我麼？你這麼久都對我視而不見又怎麼想的？”
“再直白一點，你和她一起的時候，想過我麼？”
“你夠了。”男人打斷了她諷刺的遇到。
竹煙拿開他的手，退開距離，咽下喉嚨裏的哽咽，語氣變得輕描淡寫，“你可能覺得我這種女人很隨便，以前利用美色辦事。”
“但是說實話，我嫌惡心。”她停頓了會兒，沒看他，“對任何男人的碰觸，我都排斥，所以當初你擁有了完整的我。”
她想說的是，“如果我早知道你碰過她，我寧願一開始就不喜歡你……”
“我沒有！”鬱司城終於否認。
聲音堅硬而鋒利，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眼裏，“隻有你一個。”
原本應該是很好聽的話，可是這會兒竹煙聽來好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鬱先生是想告訴我，女人自己也能懷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