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蘭城,浮生樓。
吱呀——
暗室的石門向兩邊打開,尤玲走了進來。
“怎麼樣了?醒了嗎?”
姬臣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冰棺跟前,聽到聲音,轉頭看她一眼。
“還沒有,不過算算時間應該快了。”
尤玲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冰棺裏,眉頭微皺。
“那隻能再等等了。”
說完之後,又轉頭看向一側的牆壁,牆壁裏頭穿出手腕粗細的鐵鏈,將一個女人吊了起來。
女人披頭散發,衣服破爛,看起來十分狼狽,雙手雙腳全部被鐵鏈扣住,動也不動,就像是落入蛛網的飛蟲,蔫頭耷腦。
“她怎麼還沒醒?”
姬臣走過來,朝牆上的女人看去,薄唇輕抿。
“許是傷的太重了吧,血流的有點多。”
尤玲走上前,抬手把女人的頭發撩起來,又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搖擺看了看,麵上似有不解。
“你說,主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不是多此一舉嗎?難道是不喜歡她的樣貌?”
姬臣看著她玉白的指尖染上髒汙,將她的手抓了回來,又用帕子小心地擦拭。
“太髒了,不要碰,主子的想法,什麼時候能被人猜透,這麼些年了,一直都讓人琢磨不定,何必多想呢,讓自己難受。”
尤玲歪頭看他給自己擦手,嘴角帶著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姬臣哥哥,你真聰明,你說的是,我不該給自己找煩惱,反正也跟我們無關。”
姬臣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把亂發撫順,拉著她往外走。
“不要在這裏待著了,出去吧。”
尤玲從善如流地跟著他走出去,沿著長長的漆黑走廊往前走,小手被他裹在掌心。
她看著前麵的人,忽然開口問。
“姬臣哥哥,你對自己的身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你有沒有想過去找自己的家人?”
姬臣腳步一頓,卻並未轉頭,眼睛看著黑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尤玲妹妹,自從那天你出門見了那兩個婦人後,便神思不屬,她們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你為何會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跟那天發生的事有關?”
他冷不防停住,尤玲腳步沒停住,撞在他身上,下意識伸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背後。
“沒什麼,隻是突然很好奇,從我記事,除了樓主,便隻有你一個人,我們相依為命,長這麼大。
隻是看到街上人家都是一家人走在一切,變會不由自主地想,我們的家人在哪裏呢?他們為何要把我們拋棄?是我們不好嗎?”
姬臣仰頭看著走廊上的夜明珠,眉心緊緊皺在一處,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就像是嗬護小小的幼苗。
“尤玲妹妹,不是我們不夠好,才會被拋棄,而是拋棄我們的人沒有心,那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做我們的父母親人呢?
不是不想他們,而是他們根本不值得我去想,我們不需要什麼親人,隻要有彼此就夠了,不是麼?”
尤玲越發收緊了手臂,小臉緊緊貼著他的後背,眼淚悄無聲息地浸透他的衣服,黑暗裏,是淺淺的嗚咽聲。
“姬臣哥哥說的沒錯,我隻要有你就足夠了。”
姬臣將她拽到身前,又把她抱進懷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
“尤玲妹妹乖。”
等她的心情漸漸平複,才拉著她繼續往外走,走過黑暗的暗道,就像過去那麼些年一樣,拉著她小小的手,看著她一點點長大。
暗道的盡頭,姬臣將手放在石壁上凹陷處。
轟——
石壁打開,兩人從裏麵走出來。
尤玲小臉還紅著,急忙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一邊的屋子走去。
“姬臣哥哥,我去看看那個女人死了沒。”
話音落,跑的飛快,跟兔子一樣。
姬臣看著她走過去,眼底滿是寵溺,過了會兒,正要上樓,門口傳來敲門聲。
他眉頭皺了一下,腳步一轉,走了過去。
尤玲竄進一間屋子裏,把門關上,靠了一會兒平複了下呼吸,才朝裏側走了過去。
屋裏放著一張簡樸的架子床,上麵躺著個女人,眼睛睜著,卻不動也不吭,唯有一雙眼珠子在轉。
尤玲走過去,低頭看了幾眼,又端起桌子上的茶盞給她喂了點水。
“你醒了,是不是很渴?來,喝點水,樓主說了,你可不能事。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留著你有什麼用,但既然留著,肯定是有大用的吧,要不然早把你殺了。
你是不是很怕樓主?其實我也有點怕他,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我不是很怕他了呢。
雖然他殺人的花樣有點多,你知道像你這樣的,他是怎麼處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