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池一直站在邊上,把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在獨孤雪嬌交代身份的時候,她訝異地抬頭看了一眼,一下就把眼前的少女跟回憶中的小女孩兒對上了號。
隻是不曾想,原本那個涼京出了名的霸王花如今竟變得這麼淡定而大膽,竟然敢直視錦衣衛指揮使的眼睛。
就在這時,看到沈筠陌掐住了小姑娘的脖子,嚇得趕緊上前。
“侯爺,她沒有說謊,奴婢記得她,以前姨娘經常帶著卿依小姐去她們那裏。”
沈筠陌鬆開獨孤雪嬌的脖子,改而扣住她的手腕,欺近她,薄唇輕揚。
“你若是敢騙我,我會讓你後悔今日出現在這裏。”
話音落,手上力道一鬆,往後退了一步。
獨孤雪嬌摸著脖子,彎腰猛咳了幾聲。
麵前黑影一閃,黎艮已經衝了進來,好似護崽兒的母雞,站在她身前,警惕地盯著沈筠陌。
“小姐,你沒事吧?”
獨孤雪嬌慢慢地站起身,又揉了兩下脖子,朝她擺手。
“沒事,不用擔心,表舅舅跟我開玩笑而已。”
喊出“表舅舅”的時候,獨孤雪嬌在心裏唾棄了一下狗腿子的自己。
沈筠陌雖然跟以前相比,性子更冷漠更無情,但有一點卻沒變,他吃軟不吃硬。
隻要自己主動放低姿態,不露出爪牙,扮的乖巧些,他就不會出手傷人。
以前兩人都還小的時候,沈卿依為了哄這個寡言少語又冰冷的弟弟,沒少跟他撒嬌。
雖然少年表情還是冷冷的,卻每次都會妥協。
果然,沈筠陌在聽到那聲嬌軟的“表舅舅”後,冷冽的眼神變了,深深看她一眼,錯身而過。
“夏池,別忘了看著姨娘喝藥,晚些時候我再來。”
獨孤雪嬌看著他風馳電掣的背影,眼睛眯起來,心裏清淺一笑。
看吧,他還是跟以前一樣。
她帶著黎艮轉身進了屋,夏池也趕緊跟著進去,沒人發現,原本走出院門的男人又去而複返。
他站在院子門口,目光晦澀難懂,指尖輕搓著,上麵還殘留著那個女人的溫度。
下次吧,下次若她再敢壞自己好事,一定會殺了她。
沈筠陌這麼告訴自己,衣袖一甩,轉身走了。
獨孤雪嬌腳步飛快地跑進屋,直奔床而去。
當她看到床上那個枯瘦的人時,嚇得踉蹌了一下,差點癱倒在地。
黎艮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小姐,你沒事吧?”
獨孤雪嬌極慢地搖頭,仿佛整個人都變得僵硬無比,她把黎艮的手推開,一步一步走到床前,雙腳好似灌了鉛。
安姨娘許是聽到了幾人的動靜,慢慢地睜開眼睛。
看到獨孤雪嬌的那一瞬間,形容枯槁的女人忽而好似煥發了生機,眼睛睜的極大,手臂從被子裏抽出,沒什麼肉的枯瘦手指死死地抓住她。
“卿卿,你終於回來看我了。”
卿卿……
獨孤雪嬌心神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娘親剛剛在叫自己卿卿?
是把她當成沈卿依了嗎?
這怎麼可能?
獨孤雪嬌被她抓住的指尖都麻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這一刻丟盔卸甲,潰不成軍。
她的手微微顫抖,心頭一酸,鼻尖一熱,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很快模糊了視線。
安姨娘見她流淚,神情越發激動,蒼白瘦削的麵頰難得露出一絲血色,淚水也順著眼角滑下來。
“卿卿,娘親等了你好久,你終於來看我了。”
屋裏的氣氛有些詭異,呼吸聲交錯在一起,黎艮和夏池都忘記了反應。
等夏池回過神來,趕緊把藥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床前,想要掰開安姨娘的手。
“表小姐,姨娘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她隻是太想念卿依小姐了,肯定是把你當成卿依小姐了。平日裏她也總會產生幻覺,說是看到卿依小姐了。”
夏池一邊解釋,一邊想要把安姨娘的手掰開,可她的手抓的格外緊,怎麼都拽不開。
安姨娘身體微微抬起,瘦到已經脫相的臉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五根手指牢牢抓著,怎麼都不願鬆手。
“不,不是的,她就是我的卿卿,我不會看錯的!你們誰也別想把卿卿帶走!”
她的神情有些瘋狂,可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配著那張瘦削的臉,看起來可憐極了。
獨孤雪嬌見她這樣,心痛的擰在一起,她一把掐住將夏池的肩膀,將她揮到一邊,又朝她搖搖頭。
黎艮走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
“小姐,安姨娘好像有些不正常,要不要我……”
一邊說著,就要把銀針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