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敞軒外又響起尖細的嗓音。
“太後娘娘,教司坊的人到了。”
沈卿婉眼底暗芒一閃而逝,笑著抬手。
“讓她們進來。”
珍太妃眉頭微皺,這又不是朝臣官僚宴飲,要找官妓作陪,怎麼把教司坊的人弄來了?
沈卿婉察覺到她的不快,親熱地拉著她的手,解釋了兩句。
“姐姐,我就怕這生辰宴辦的不好,便想著讓教司坊的人來跳個舞唱個曲,助個興也是好的。
之前籌辦的時候,也忘記跟姐姐說了,姐姐不會不高興吧?是妹妹自作主張了呢。”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為了壽星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珍太妃若是當眾發火甩她臉色,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是說太後體貼周到,說她不懂得知恩圖報,她又不傻,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珍太妃心裏厭惡,麵上卻不得不扯出笑。
“還是妹妹想的周到,姐姐又怎會怪罪呢。”
獨孤雪嬌朝上首看了一眼,又極快地收回視線。
沈卿婉把教司坊的女人弄來,肯定沒安什麼好心,說不定又給她挖了個什麼坑呢。
教坊司隸屬於禮部,負責慶典及迎接貴賓演奏樂曲事務,是公認的官方妓院,擁有眾多樂師和女樂。
因為許多妓女出身官家,姿容姝麗,色藝超絕,通琴棋書畫,能歌度曲,多用來供奉權貴皇親,自是普通妓院的花娘不能比的。
四年前逼宮事件後,朝中官僚大清洗,最得意的莫過於教坊司了,得了一批抄家沒籍的官家女眷為妓。
教坊司府衙位於東巷的黑芝麻胡同,本是涼京繁華所在,市列珠璣,戶盈羅綺。
歌筵舞畔,按捺著清愁淺斟低唱,別是一番風情難以言說。
涼京很多皇親國戚和朝臣的宅邸都在東西兩巷,離那裏不遠,平日裏遇上同僚宴飲,多有找官妓作陪,進出極其方便。
大多數都是朝臣宴飲,才會找官妓作陪,像珍太妃這樣正兒八經的生辰宴,很少有人會把教司坊的人叫來助興。
怎麼看,都像是沒安好心。
今日,沈卿婉名義上是給珍太妃慶賀生辰,可從她出現,就針對自己,倒像是給自己辦的鴻門宴。
獨孤雪嬌這般想著,越發坐直了身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栽進坑裏。
君采昭扭頭看她,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湊在她耳邊,低聲細語。
“我聽說太後十分不喜左司樂的雲裳姑娘,我若是猜的沒錯,雲裳姑娘肯定來了,太後想必又要當眾讓她難堪了。”
獨孤雪嬌聽完之後,有些怔楞,還在想這個雲裳姑娘是誰。
君采昭不知是不是一個人過的緣故,十分喜歡八卦,以前就是,現在也沒改。
因為想要扯紅線,對獨孤雪嬌十分親近,便把知道的八卦一股腦告訴她了。
四年前,眾人皆知寧王和安王雖聯手廢除先帝,但眾人不知道的是,兩人政見不合。
君采昭因為跟君輕塵走的近,又在宮中,才會知道這些辛秘。
君輕塵要推四皇子君承廉上位,安王卻極力想要讓最小的皇子君承澤繼承大統。
安王背後還有龐太師,龐太師背後還有整個文官集團,他一個人肯定是對抗不了的,最後隻能各讓一步。
君輕塵成為攝政王,君承澤登基為帝,而可憐的君承廉,早在君承澤登基之前,就被毒死了。
到底是誰下的手,不言而喻。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她想關注的,她隻想知道一件事情。
獨孤雪嬌聽到這裏的時候,心跳加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君采昭。
“大長公主,你剛剛說,當年逼宮,攝政王是支持四皇子君承廉?而不是君承澤?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怎麼聽說,攝政王一直都是支持君承澤呢?不是他牽著皇上的手入的金鑾殿麼?”
雖然問了出來,可心底卻升起不祥的預感。
她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又被沈卿婉擺了一道。
這個惡毒的女人,真是死了都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