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禮手上動作一頓,與雲裳對視一眼,又用另一隻手把她的頭按回褥子上。
他不想看到這雙充滿仇恨的眸子,這不是他的雲裳妹妹。
“若是我沒猜錯,攝政王此次提出教坊司擴建,想要下刀的人,就是許憶安。
此次他布了這麼大一個局,不可能隻是為了扳倒幾個嘍囉。
許憶安是龐太師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而龐太師一係跟攝政王一係向來不和。
加上這次攝政王要推行新政,而龐太師的人卻一味阻撓,兩個派係之間早就火藥味很濃了。”
雲裳被他按在褥子上,身體趴著,差點沒呼吸過來,臉漲得通紅。
可是聽到這話,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起來,甚至忘了疼痛。
“你的意思是,我們什麼都不要幹,隻要看著鷸蚌相爭,坐收漁翁得利就行了?”
沈懷禮很快將她後背的傷口抹上藥膏,又爬上床,從背後抱著她,頭埋在她的發間。
“沒錯。”
雲裳耳朵癢癢的,都是他噴灑的溫熱氣息,卻因為後背的傷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他過會兒又發瘋。
紅唇動了動,似自言自語,又好似在對他說。
“沈大人,你果然很奸詐。”
沈懷禮還是聽到了,嘴唇一張,咬住她的耳垂,聲音從齒縫中漏出。
“叫懷禮哥哥。”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傳來一聲小小的嘀咕。
“你變態。”
自從當年她背叛了這人,跟安王世子定了親,沈懷禮好似一夜之間變了個人。
原本白衣飄飄,溫潤如玉的人,眼裏多了陰騖,多看一眼,都能被嚇得渾身發冷。
再後來,她沒有成為世子妃,反而進了教坊司,掉入汙淖中。
從高不可攀的天上雲成為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爛泥,不過是一夕之間。
這就是她的報應吧,隻是不曾想來的這麼快。
涼京,鎮國公府。
穀雨收寒,茶煙颺曉,正是杏雨梨雲,蜂蝶戀香。
要說涼京最近的大事,莫過於鎮國公府三個小孫子的滿月宴了。
對於剛剛來京兩個多月的鎮國公府一家,朝中大臣一直持觀望態度,不敢輕易拉攏,也不敢冒然排擠。
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們發現,這個新來的鎮國公了不得。
自從上巳節攝政王當眾表白示愛,整個涼京的人都知道,攝政王愛慕鎮國公府的嫡女,可謂人盡皆知。
攝政王派係的朝臣自然把鎮國公劃到了自己這邊,開始想盡辦法巴結,可誰知,不管他們送什麼,都會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送金銀珠寶吧,人家說,我們鎮國公府從來就不缺錢,雖然這話說的有點囂張,紮心的是,這是大實話。
誰都知道,鎮國公府的二兒媳婦是富二代,什麼都可能缺,就是不缺錢,送那麼點金銀珠寶過去,人家還以為你這是在嘲諷呢。
送美人兒吧,人家說,我們鎮國公府三個兒子加老子都有媳婦,而且是那種唯命是從的老婆奴,三妻四妾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就算是退而求其次,把美人留下來當丫鬟,人家也看不上。
鎮國公府的丫鬟哪個不會拳腳功夫,比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美人好使多了,要她們何用,當繡花枕頭還是當花瓶擺設?礙眼!
攝政王派係的朝臣整天躺在被窩裏哭唧唧,說好的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呢?這分明是不把我們當兄弟!
攝政王派係的都這樣碰了一鼻子灰,更別提其他派係的人了,才不會上杆子找不自在。
就這樣,經過一段時間的試探,大家再次得出結論。
鎮國公府好像是中間派係,哪邊都不沾,隻本分地做自己。
這樣一來,簡直就是銅牆鐵壁,無孔可入。
也難怪,像攝政王那樣的人,追了人家寶貝女兒這麼久,還沒被接受,想要把人娶回王府,就更難了,怎麼看,都是一條艱辛的路。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可以套近乎的機會,鎮國公三個孫子的滿月宴,誰也不想錯過,都削尖了腦袋,想在這一天擠進鎮國公府,混個眼熟。
滿月宴,又同時得了三個孫子,這種大喜事,鎮國公總不好把人丟出去吧。
就這樣,三個小家夥滿月宴當天,一大早開始,門口四周就有伸頭伸腦暗中觀察的人,都在給自家主子打聽最新的消息呢,看看主子的死對頭有沒有來,然後隨時回去彙報。
有些人比較幸運,暗中待了一早上,都沒出什麼事。
有些人就比較慘了,一大早連飯都沒來得及吃,隻能啃個涼滿頭充饑,正蹲在角落裏盯著鎮國公府的大門,屁股就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