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初菡初初醒來,還有些茫然,然後想起什麼,眼裏湧動著怒火,交織著疼痛。
木香趕緊把眼角的淚珠擦去,小心地扶她半坐起來,又給她端來茶水潤喉。
看著她乖巧地喝水,一言不發的模樣,更加心疼了。
“小姐,你若是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吧,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龐初菡蒼白著一張臉,像外麵被雨水打濕飄零的落花。
“放心吧,我不會死的,最起碼不會現在就死。
我要好好活著,親眼看到那對狗男女死盡了,再去找阿衡。”
說到這裏,她嘴角甚至勾起了淺笑,隻是眼底無一絲笑意,唯有狠厲。
木香聞言一怔,試探著開口。
“小姐,杜護衛的屍體……”
龐初菡眼底劃過一抹驚痛,低著頭,指尖扣弄著杯子上的花紋。
“既然那個瘋子想要,那就留給他好了,反正都已經死了,不是麼。
阿衡死了,那便不再是我的阿衡了,不過是一團肉而已,不會說話也不會動。
君承誌之所以留著阿衡的屍體,不就是等著我去鬧,再借此羞辱我,可我偏不如他的意。
阿衡肯定會讚同我的選擇,他的魂魄會一直陪著我的。”
木香心頭一痛,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針紮著,她握住龐初菡的手,鄭重點頭。
“小姐說的沒錯,杜護衛他、他會一直陪著你的,他肯定不想看著你涉險。”
龐初菡仰起頭,眼裏通紅,卻沒有一滴淚。
“嗬,涉險?不把那對狗男女弄死,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忍辱負重這麼些年,換回了什麼呢?想要保護的人,還是被他弄死了。
你說,我能甘心嗎?若是早知今日,那時我就該不顧一切跟阿衡私奔!”
她的阿衡,世上最好的阿衡,就那麼死了。
好似一隻螻蟻被人輕易踩進泥裏,甚至沒人知道。
這讓她如何能放得下!
木香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正在這時,天冬步履匆忙地走了進來。
“小姐,二小姐被太後叫走了。”
龐初菡轉頭看向她,心思急轉,嘴角忽而詭異一勾,笑了起來。
“嘖嘖,正愁沒辦法報仇呢,有人就迫不及待地送上門了。”
她把天冬叫到近前,附耳囑咐了幾句。
天冬糾結地看著她,還是聽話地跑出去了。
木香不明所以,正要問話,龐初菡便掀開了被子。
“木香,伺候更衣,我要去見一個人。”
木香一頭霧水,卻有些擔心她的身體。
“小姐,你才剛醒,身體經不住折騰的,要不等明日再去吧?”
龐初菡卻不以為意,原本死寂的眸子裏閃著光彩,帶著一絲瘋狂。
“傻丫頭,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就擺在眼前,我怎麼可能放過呢。”
木香沒有辦法,隻能扶著她梳洗打扮,飯都沒用,便跟著一起出門了。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找誰?”
龐初菡穿上了錦衣華服,頭上珠翠步搖,看上去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她走在前頭,不知想到什麼,隻彎唇一笑。
“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
木香好奇了一路,直到看見攝政王行宮的朱紅大門,心頭一緊。
“小姐,你不會是要去找……”
龐初菡並未回答,隻讓她上前敲門,並遞上了一封帖子。
守門的護衛聽到天香嘴裏吐出的名字,猶豫了一下,轉身跑的飛快。
沒多久,護衛又跑了回來,朝著龐初菡行禮。
“世子妃,裏麵請。”
龐初菡帶著木香穿過抄手遊廊,看著側旁滿池的枯荷,神色莫名。
“聽說獨孤小姐喜歡荷花,沒想到王爺下手這麼快,我記得去年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個蓮池。”
她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羨慕。
能跟喜歡的人長相廝守,怕是世間最令人豔羨的事,尤其那人還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疼寵。
龐初菡毫不懷疑,若是獨孤雪嬌說喜歡其他的花,明年這個時候,這裏應該就要變成花園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鎮國公府隔壁的院子裏,就種著各種名貴又稀罕的花。
主仆兩人走到一處門前,正看到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站在那裏,朝她微微頷首。
“世子妃,還請您稍等片刻,我家小姐正在梳洗。”
梳洗?
木香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閃著瑩潤的光。
這三更半夜的,要說沐浴更衣睡覺還差不多,誰會這時候梳洗呢。
自家小姐起床梳洗,那是因為生病了剛起床,可獨孤小姐是怎麼回事?難道也生病了?
流星看著神情不一的主仆兩人,尤其對上龐初菡了然的眸光,不自覺地紅了耳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