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翼站在門前,刀雕斧刻般深刻的輪廓在廊下燈籠的映照下,越發顯得眉宇深邃,隻是此時周身俱是一股冷肅之意。
他聽著裏麵隱約傳來的對話,男人的嗓音深沉,偶爾夾雜著一兩聲女人清冽音。
沒錯了,是慈兒和盤庚的聲音。
一顆心突然好似被萬千匕首紮上來,當真是千瘡百孔。
原本還有些期盼的,或許不是她,亦或許不是他。
終歸是騙自己而已。
他的右手垂在身側,指尖還在滴血。
他甚至忘了什麼時候染上的,心有些麻木,可終究要麵對,他並不是逃避的性子。
若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那便再搶回來就是。
咣——
瀧翼一腳踹開了門,抬頭就看到風慈焦急的臉。
她雖然麵上看著依舊冷清,可眼底是藏不住的擔憂和迫切。
瀧翼的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最終定在她身上披著的寬大袍子上,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心底的火苗一下竄到了天靈蓋,再也忍耐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一把將她身上的袍子扯下,狠狠地丟在地上。
他不能讓自己的女人身上有其他狗男人的味道!
風慈冷不防聽到踢門的聲音,心頭一緊,還以為申屠扈的人找來了。
可當她看到熟悉的男人麵容時,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心莫名就放鬆下來了。
是的,她太急了,竟把這事給忘了。
有他在,申屠扈的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呢。
可放鬆之後,便是綿綿不絕的痛,將要把她吞噬。
瀧翼乍然看到她這個樣子,也楞了一下。
小女人站在床邊的矮桌前,一手撐在上麵,麵色慘白如紙,一臉悲戚。
瀧翼有些不明就裏,難道把人嚇到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不等她開口,就把人猛地拽進懷裏。
風慈鼻尖傳來熟悉的冷香,身上倏然一涼,原本破敗的裏衣再次露了出來。
不等她做出反應,身上又是一暖,換了件袍子,上麵有熟悉的味道。
她仰頭看著他,不知多少年未流過淚了,可此時眼眶裏卻有淚花閃爍。
瀧翼著實被嚇到了,他從未見風慈流過眼淚,還以為這個狠心的女人不會哭呢。
可誰知第一次見到她哭,自己嚇成了傻子,手足無措地撫摸著她的背。
“你別哭啊,我不是故意嚇你,誰讓你跟這個野男人在屋裏獨處的,我……哭什麼,我又沒咬你……”
風慈看著他,整個人神智昏聵,痛不欲生。
本以為很熟悉他了,沒想到她所知道的,不過九牛一毛。
她不禁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
之前她抱著挽柳跑過來的時候,半路遇到了盤庚,原本不想搭理他的。
可盤庚隻說了一句話,他說,他會醫術。
這裏的教坊司,就算是養的小主受了傷,都不一定能請到太醫,更何況還是個小丫鬟。
她別無選擇,隻能相信盤庚。
他把人接過去,牢牢地抱著,她在前麵帶路。
風慈前所未有的緊張,甚至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心底裏她不希望挽柳出事,她身上背負的已經太多了。
若是再加上一條命,她怕自己會撐不住。
這些年裏,有人總是在她耳邊說。
你不是克星,那些人並非因你而死。
日複一日,說了無數遍。
就在她信以為真,將要把心底的包袱丟棄的時候,挽柳出事了。
啊,原來她還是那個克星,誰靠近她都不得好死。
風慈萬念俱灰,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連外袍都忘記穿,身上依舊是那件染血的裏衣,白花花的肩頭染著刺目的血色。
盤庚把挽柳放在床上,隻看了她一眼,就把外袍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風慈並未在意這些,隻一心看著挽柳。
“她……你能治好她嗎?你說你會醫術,你說你曾經救了……你這次也可以的……”
她看著挽柳被金線穿透血流不止的肩膀,有些無語輪次。
盤庚拍拍她的肩膀,眼底流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