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
不知是不是多心,流光總覺得頭頂有人在注視的他,目光似乎陰冷狠絕,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皇上走後,他們去了軍營將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是傍晚了,家家此刻冒起了炊煙,仿佛在召喚者離家的遊子。
流光跟著沈天興忐忑不安的朝著自家院子走去,惜金一直跟在旁邊,使君子是流光在邊境發現的人才,此次回皇都他沒有依靠,也是跟著沈家父子。
才進門,就聽見一聲歡呼,然後是看見立在門口的管家魏飛,流光起初沒認出麵前這位鬢發中夾雜許多銀絲的老伯,待他走進同沈天興行禮後,老伯看著他的眼中充滿了驚訝與歡喜,“你是流光少爺嗎?”輕輕地問了一句,滿臉慈愛。
“是,老先生。”流光不知怎麼稱呼,便客客氣氣的回禮。
“少爺,你怎麼不認識我了,我是魏伯啊,小時候帶你去看杜鵑花的魏伯!”老人激動地滿臉褶皺,更顯滄桑。
流光隻是無奈的搖搖頭,他離開時間太長了想不起來,其實如果可以,他願意把這裏所有的回憶全部忘記。
“也對,你離開時太小,“魏飛失落的說著,驀地想起他們還在門口,一拍腦袋說:“看我這老糊塗,竟把將軍堵在了門口,你們快隨我進屋去吧。”說完,就領著他們進了房子。
流光看著這些熟悉的建築,冰冷的心漸漸溫暖,方才一路走來,竟然沒有一處地方他記得,流光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生活在這裏,然而一進門過去的記憶便湧了回來,這裏是他擁有最多快樂的地方,至少在七歲之前,他擁有的是最快樂的回憶。
流光一行人走到院子,丫鬟小廝都在庭中候著,行完了禮,魏管家帶著他們各回了各的房間,先是去沐浴洗洗身上的風塵,然後用晚飯,流光回了房間,他還記得這是原來住的地方,看了看周圍明顯是新打掃的,流光笑了笑暗暗地嘲諷自己。
脫去外衣,摘下麵具,流光在鏡前看著清晰的影子,鏡中人有著柔和的麵龐,頎長的身影,玲瓏的曲線,流光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有好久沒有看過自己,久到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真身,流光浸入浴水中,若是沒有看到隆起的胸脯,她似乎已經把自己看做男子。
趴在浴桶沿上看周圍的布局,依舊是黑木的鏤空雕花窗,木質紅漆扇隔門,隻是窗上的新糊的白紙。
流光記得從前一直是用油浸的薄紗。因為那是她膽小怕黑,即使白天也不敢獨自一人,所以魏伯特意為她做了特殊處理,她喜歡那種窗紙,光從中間透過後更顯柔和,沒有那些討厭的雜質。
門上的雕門刻花印也變得模糊,不複從前那般棱角分明。記憶中進門後,左邊是書桌和櫥櫃,右邊是床鋪與鏡台。
現在格局全都改變了,似乎打通了隔壁的廂房,房間沒有以前那麼狹小,進門一張琉璃影壁,後方是八仙桌與蓮花凳,左邊換成了大理石鋪成的條案,擺滿了筆墨紙研,以前的衣櫥已換成寬大的書架,窗邊擺在君子蘭,桌旁是一張光滑的太師椅,靠牆的是一排高與屋齊的博古架,架上層層方格,上麵擺滿了各式釉質瓷器,十足的男子氣息。
而右邊一開始就是掛著繡著花鳥的絲綢布簾並著珠簾,上麵掛著垂簾吊穗將布簾束起,隻餘珠簾串串垂下,映入眼簾的則是大紅漆木的梳妝台,靠著窗的是一張美人榻,上麵放置綿綢錦團,床前一張輕紗圍成的屏風,流光就在屏風後沐浴,屏風隔著鑲著琺琅,牙雕等的拔步床,上麵垂著大紅明豔的幔子,牆上掛著古琴,香爐中焚著芸香的煙霧嫋嫋升起。
卻是是一派綺麗的女子深閨閣。
流光看著笑了笑,母親想必是費盡了心思,這麼風格迥異的搭配在她看來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微微闔了闔眼,輕輕地歎著,仿佛是對著自己又好像對著空氣說。
流光,我終究不是你,無論費了多大的力依舊不能成為你,我真的是好累,好累。
洗完澡,換上月白色的錦袍,看看桌上的麵具,小心的擦拭著,慢慢的戴回臉上。看著鏡子英姿勃發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沒錯,我就是流光,戰場上殺敵無數的流光,我不應該軟弱,也不會軟弱。”
才吩咐下人將洗澡水提走,就看見走來的使君子,若是流光沒有記錯,使君子是住在西麵的廂房,而自己是住在東麵,這家夥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少將軍,你動作真是慢,我都把這一路上都逛遍了,你才弄好,不過你家確實是富麗堂皇,真是令使某沒有想到,原本看你父親那麼清廉正直的樣子,還以為你家會很寒酸呢,這次來皇都可是來對啦。”使君子眯著他狹長的眼睛,滿臉陶醉的看著流光。